天光掩尽时,二人终于回到了关雎院。 一进门,周沉璧便朝岳淑媛行了个大礼:“本该早些拜见阿娘,实在是公事缠身,还望阿娘恕我失礼之罪。” 岳淑媛原本坐在绣架前,被周沉璧惊得险些跳起来,忙叫他不要多礼,又吩咐阮茵沏茶招待。 周沉璧却道不渴:“外头跑了一日饿了,阿娘这可有吃的?” “有、有……” 岳淑媛吩咐人摆饭,再叫小令先去拿些糕点来,正说着,周沉璧又道:“还是先沐浴,脏兮兮的,对阿娘不敬。” 岳淑媛便又叫人打热水,送去阮茵房里。 周沉璧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一个人闹得这小小的院子热火朝天。 阮茵无语至极,趁人不备扯他衣袖:“你做什么要折腾我阿娘?” 周沉璧一脸无辜,冲着岳淑媛张口便道:“阿娘,茵茵说我折腾人……” 阮茵瞪圆了眼。 岳淑媛却抿嘴笑:“你这丫头,怎好如此说姑爷?” 阮茵眼睁睁瞧着周沉璧朝她挑眉,然后背负双手,迈着四方步往她的屋里去了。 莫名其妙挨了顿训,阮茵心想,周沉璧实在是讨厌。 忽然,她的表情僵住,眼睛越睁越大,一拎裙摆,拔腿便往外奔,被恶犬追撵着似的,混不顾岳淑媛在后头喊她。 这院子,小的一眼看到底,她很快便跑到了自己住的西厢门前,跨进门槛时险些绊倒,踉跄奔到里屋床前。 周沉璧正面对床站着,阮茵瞥了他一眼,视线迅速移至床上。 粉色、月白色、葱绿色、鹅黄色……她的兜衣散了一床。 下午回屋收拾衣物,打算带去侯府的,收到中途被阿娘叫了出去,二人说了半晌话,她便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眼下这局面,周沉璧显然也未料到……缓缓转过身,神色略显尴尬。 阮茵头皮直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头冲到床边,一把将兜衣归拢,团吧团吧塞进被子里。 在背后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慢慢站直,少顷,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双颊那两坨红色,活像是喝了一缸烈酒。 周沉璧已经从尴尬里缓过劲来,此刻眼中带笑,那笑颇有些意味深长,见她强装镇定,忍不住逗弄道:“原来……娘子喜欢这些颜色?” 阮茵静了一瞬,忽然炸毛:“谁叫你来我房里?!”说着便伸手推他。 周沉璧被推得踉踉跄跄,还得防着她摔倒,两手臂虚圈着:“我怎知会撞见……” “你出去!不许在我房里沐浴!” “阿娘——茵茵欺负我!”周沉璧张口便喊。 话音才落,岳淑媛已带小令赶到了西厢,见状忙分开二人,冲阮茵嗔怪道:“做什么这副模样?没规矩!” 阮茵被迫停下来,气鼓鼓看周沉璧。 对面那位得意地朝她挑眉,又谦逊有礼地对岳淑媛说:“阿娘勿怪茵茵,是我惹她不开心了。” 被袒护的人不喜反而更怒,但碍于阿娘在跟前,终是没有发作。 岳淑媛瞧着两人不像有大矛盾,放下心来,安抚了周沉璧两句,示意小令将衣裳放下,说:“都是新的,原是给夫君做的,还未及送,你将就着穿。” 周沉璧笑得万分真诚:“阿娘做的衣袍,自是好的,怎能说将就?” 岳淑媛抿唇,摇了摇头:“快收拾吧,洗好了来用饭。”说完走了出去。 阮茵一脸郁色地跟出门去。 岳淑媛回头看她,愣了:“你出来做什么?姑爷沐浴,自当在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