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寿捋着胡子,决然道:“暂且由他去吧,如今衍王对老夫即将重获兵权深信不疑,当务之急是尽快与李亢联手除了他,保太子出来。” 左手刀愕然抬眸,“皇帝已经答应要归还侯爷兵权?” 苏天寿冷笑一声,手指拨弄着桌上的烛火,“归还他最想收回的,自然换得来老夫想要的。” * 苏景玉一直守在药仓不敢离开,天一亮便吩咐顺子回府知会逢月一声,免得她担心,之后不必再过来,留在府里听她差遣就好。 顺子武功不弱,一直以主人的侍卫自居,却苦于无用武之地。 主人除了先前派他去林府和衍王府与管事们喝酒作乐,打探消息外,什么事都让崔荣锦手底下的伙计去办,把他抛去一边。 如今好不容易救了孙秋允回来,以为十年前的旧事终于有了进展,打算跟着主人大干一场,却又被赶回府里不让回来了。 吃苦受伤他都不怕,却受不了主人不像小时候那样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委屈的恨不能再挂在他身上哭两声,被苏景玉连哄带吓唬才消停些。 频繁往返侯府和北鲁村,的确容易令人起疑,顺子不敢再胡闹,只得领命回府去了。 孙秋允平素保养得宜,身体底子不错,可毕竟年逾六十,受了那么重的伤,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来,看起来双颊凹陷,面白如纸,憔悴不堪。 苏景玉坐在床边探了探他的脉搏,玩笑道:“孙太医一辈子从阎王爷手底下抢人,怕是得罪了他,不愿意收你了。” 孙秋允眼底的惊讶转瞬即逝,苍白的薄唇勉强动了动,气若游丝:“多谢苏世子。” 他听闻苏景玉医术高超,却没成想连这么重的伤都救的活,就算是他本人也未必做的到,内心肃然起敬,对着他那张俊的惊人的脸多看了几眼,累的阖目歇着。 或许是因为孙秋允与拂风年纪相当,又伤的满身是血,唤起苏景玉对师父深深的思念。 他目光温软,双手攥着薄被向上提了提,并不急于问些什么,哪怕孙秋允一句都不肯透漏,他也不会怨他,只会同情他的境遇,他的身不由己。 可若是这条线索也断了,他不知道该从何处再继续查起。 他不愿意让拂风死的不明不白,一心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却仅仅因为面前这个老者与师父年纪相仿,袍子上同样血迹斑斑就软了心肠。 唇边勾着一抹自嘲的苦笑,微低着头,在心里叹道:师父,徒儿是不是很没用? 当晚,孙秋允再度醒来,面容依旧憔悴,却神志清醒,目光平静,似乎对自己遇刺一事并不意外,带着股劫后余生、洞悉一切的淡然。 崔荣锦命人依照苏景玉开的药膳方子炖好了送来,知道孙秋允可能有话要说,屏退了屋里所有的伙计,命人守在药仓各处。 苏景玉用枕头垫高孙秋允的脖颈,亲自坐在床边,一匙一匙喂给他喝。 回想着几年前,他曾多次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偷偷爬起来给拂风炖补血的药膳,可拂风从不肯喝,还气的用力掐他大腿根,说他的命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别再给折腾没了。 十年间,他从未照顾过师父哪怕一天,直到师父支撑不住,不想死在他面前,默默地离开。 与拂风在玄清山临别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苏景玉欲言又止,眼里泪光泫然,虽有纤长的睫毛遮挡着,但在烛光下依旧莹莹透亮,没有躲过面前老者重伤涣散的眼神。 孙秋允颤抖着抬手挡开汤匙:“世子是想问我十年前的事吗?” 苏景玉难以置信地抬眼,哑声问:“当年的事孙太医可知道内情?” 孙秋允无力地点头,“十年前在太子宫宴上,世子您的确是中了南疆剧毒,究竟是何种毒药,老夫也无法断定,但绝非是赤练。世子既然能活下来,背后定有高人相助,应该知道老夫没有说谎。当年老夫没有说出来,一是医术浅薄,的确帮不了世子,二是人在宫中任职,身不由己,有些事即便知情也不敢说出口。” 孙秋允一口气说了这些话,累得气喘吁吁,苏景玉知道他既然愿意开口提起此事,后面必定会有他意想不到的重大秘密,放下手里的炖盅,焦急地等着他下文。 孙秋允歇了好一会儿,呼吸平缓了些,接着道:“当年世子中毒倒地,太子身边的王公公畏罪自尽,被发现吊死在宫中的树上,尸体抬回来时,老夫看得出来,他是先被人勒死了才挂到树上去的。” “也不该称之为尸体,当时他尚有一口气在,是老夫告诉皇上,说他已经断气了,之后就被抬去了城南的乱葬岗焚尸。太子曾经有恩于我,我与王公公也有些交情,那晚我悄悄跟到城南,看见有人从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