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卿这话说得谦卑,但断然不是她平日风格。前些日子她不知从玉芙那里收走了多少副马吊牌,都没能拦住她们的兴致。今日她行事这般循规蹈矩,定是又想出了别的鬼点子。 如月面露难色,连连退后几步。 “公主!这……于理不合。” 眼见气氛僵持不下,余稚端起案几上另盏茶饮上一口,随即放下茶杯:“嬷嬷,您就接下卿卿这盏茶吧。皇后娘娘将您派来做她的教养嬷嬷,若是在民间,您便可算作是她的夫子。这做学生的,给夫子敬茶,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再不接下这茶,那我可就当您不想收卿卿这个学生了!” 余稚红白脸齐唱,宋卿卿又迟迟不放下茶盏。两人大有如月不喝下这茶,这事就没完的架势。如月没了推脱的理由,暗道二人强盗作风。随后顺手接过茶盏,仰头将茶饮尽。 待两人将昏倒的如月扶到芙蓉软榻上,余稚这才状似无奈地点了点宋卿卿眉间。 “我出门时,殿下对我千叮万嘱,要我断然不可再由着你胡闹。现在倒好,我不仅要帮你迷晕如月嬷嬷,还要将你偷偷带出宫去。” 见计划得逞,宋卿卿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软糯的语气似是沾染上甜腻的花糕。 “皇嫂!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 一辆不起眼的软轿在寂静的宫道上走过,若是能掀开车帘往内看,便知这马车雅致华丽,车帘飘着流苏,厢内宽敞温暖,地上还铺着厚实绵软的貂裘雪毯。 随侍一侧的玉芙看向窗外的天色,小声催促着宫人加快脚步。 步辇内许久没有旁的声音,宋卿卿倚着车框,看不清神色。 余稚见状,挪到她身旁,好声劝道:“前些日子,我随殿下参加琼林宴,远远地见过探花郎一面。那气质、那文采,比沈宥不知好上多少!我今日帮你去见沈宥最后一面,等你嫁了人,定要答应我不再有其他心思!” 宋卿卿本百无聊赖发着呆,听到余稚这番话,她错愕了片刻,解释道:“我不是去见沈宥。” 这次反倒换余稚愣住了。 宋卿卿继续说:“听说我这个未来驸马现在可是京都城里数一数二的谦谦君子,当初他骑马游街时几乎是万人空巷。这般的风云人物,我自然想亲自去看个真切。” 余稚和宋卿卿是在闺阁中就交好的姐妹,自然清楚她是如何对沈宥情深不寿。过去她曾劝过多次,但宋卿卿仍是痴心不改。因而此时听闻这些话,她简直又惊又喜。 她立即挺起身,兴致冲冲道:“没错!我前段日子还听殿下提起,柳侍郎本想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结果没想到被你给捷足先登了。这般好的郎君,你可要好好珍惜!” 余稚平日里是个温婉可人的窈窕淑女,而今却在宋卿卿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会儿说苏裴晗文采斐然、是济世之才;一会又说他克己复礼、如皎皎明月云云。 宋卿卿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两人才终于在晚市的街口分别。 嘎吱作响的马车轧过地上的枝桠,枯叶追逐着车轮,翩然飘起,又被碾于尘土。天际被染成一片赤红,集市的走卒商贩开始沿街叫卖。 哒哒的马蹄声在闹市中响起,行人仓皇四窜躲避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