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三思回到行宫的第一夜,毓秀宫的宫女们卷开铺盖,点了盏小灯,凑在一起聊天。 阮三思知道,大家要缠着她讲故事了。 定远的事万不能说,她早就准备好一些地方逸闻,有趣却无关紧要,用来满足姐妹们的好奇心,也好在多数宫女都没有出过京畿,听什么都是新鲜的。 等一盏灯讲灭,众人散开,打着呵欠去睡觉,棋子还留着不肯走,小声同阮三思讲话。 她和原本睡在阮三思旁边的人商量,换了这一夜的位置,躺下后侧身与阮三思耳语,问道:“你知道燕凉现在发达了吧,他一个月得有几钱银子啊?” 阮三思敷衍道:“武官钱不多。” 棋子酸道:“肯定比苏苏多多了,苏苏一个月也就两吊钱。” 阮三思心道,人家在主子身边伺候,大头拿的是赏赐,看见的是两钱,没看见的不知道还有多少石粮食,恐怕棋子得宠的时候,公主也嫌她不好看,没给过什么赏,所以她不知道吧。 棋子等不到她回应,又道:“没想到蛮人也能当官,真是闻所未闻啊。” 阮三思这才回:“有什么稀奇,前年的状元还是高丽人呢,游街那么热闹,你没听说?” “听是听说了,”棋子道,“阿尔泰人另说嘛。” 阮三思沉默,等她到底要做什么。 见她困得要死,很快就要睡着,棋子才道:“你跟燕凉关系好,明晚能帮我把他叫出来吗?就去东墙跟那里等我,我有话想跟他说。” 阮三思瞬间清醒。 “你要干嘛?” 棋子忽然扭捏起来,道:“哎呀,有话说,不方便告诉你。” 阮三思坐起身道:“你上次骗我出去,差点害死我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傻得不透气了啊?要去你自己去,别再跟我讲话,打扰我睡觉。” 棋子见她背过身躺下,只好爬起来,趴在她耳边道:“好、好,告诉你嘛,我不是要害他,我是捉摸着,他到了这么大年纪,也可以考虑成家了……” 阮三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说啥?” 棋子含羞带臊,推她一把,道:“你懂的。” “我不懂!”阮三思不可思议,“他才十六!” “哦,”棋子这才冷静收起点姿态,道,“我看他那么大个子,以为得有十九、二十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也年方二八……” “你等一下!”阮三思头都快炸开,无数问题挤在脑子里,随手抓住一个问她,“你、你喜欢阿凉吗?” 棋子狠拍了她一下,娇嗔道:“你说什么呢?人家是看他老大不小,也没个着落,挺心疼的,除了我,还有谁能不嫌弃他那张疤脸?” 阮三思脸色沉了下来。 在黑暗中,棋子看不见,还催道:“你明天就帮我叫他出来,给他这条手帕,喏,是我亲手绣了……” “不可能,”阮三思冷冷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去告诉司仪。” 棋子霎时静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阮三思照旧去书库当值,棋子则另找了苏苏,托她约燕凉出来见面。 苏苏问她索要钱财,棋子不肯,二人拉扯半天,最后苏苏收了两贯,一口答应下来,却没去找燕凉,而是告诉了公主。 · 昨夜华筵宫摆了流水宴,却没能吃到很晚。 无他,只因燕凉“不会”讲话。 公主问他这一路上的事,让他写出来回答,他也“不太会”,拿着纸笔乱涂乱画。 以前有阮三思在,一唱一和的,会给公主讲很多宫外的事,公主爱听,但现在阮三思不在,公主全程自说自话,说了一会,觉得没趣,又看着燕凉吃了一会,便道:“你继续吃,不急,脚踏已经着人给你加了层褥子,本宫先去休息了。” 燕凉吃完,回到公主床前的脚踏上休息,躺下时赫然发现,自己双腿已经比那巨大的脚踏长出一截了。 公主还没睡着,见状轻笑一声,调侃道:“看来你们在外几个月,也没短了吃喝啊。” 燕凉闭上眼,想起了在永定吃雪的阮三思。 明明她那么怕凉东西。 第二天,公主又让燕凉陪着打秋千、踢毽子,一如从前。 只是不知为何,少了个阮三思而已,两人竟都心不在焉,玩得好没意思。 到了晚上,公主终于说:“我跟你讲个趣事。你等下吃了饭,去东墙跟的老槐树下,有人找你,我们听听看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