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三思的省亲假只有最多两个月长,但在永定休整数日后,已经到了三月,需得赶紧回宫挨公主的骂了。 临走前,她同永定府尹打了招呼。 蛮人走后她就放了府尹,府尹却不敢放她。 开玩笑呢?绑架朝廷命官,这还了得?而且府邸里的民脂民膏都被流民抢没了,这笔账又怎么算? 阮三思劝府尹道:“五年了,自流放我爹之后,这还是朝廷第一次打胜仗,虽说是几万打人家三千吧,但好歹也是赢,你就报上去,平乱在先,守城在后,必定加官进爵,不提我们两个,别人能说什么?” 府尹不甘。 “我放你走,你出去乱说,我怎么办?” 燕凉将刀放在二人中间的桌上,发出“当啷”一声。 府尹吓得惊慌踢地板,连人带圈儿椅后退三米。 “你你你、你们又要做什么?” “哎,”阮三思按住燕凉的手,起身道,“我一个女子,他一个蛮人,说出去谁信?” 府尹拦也拦不住他们,气急败坏撸袖子。 “等你走了,我就一本参上去!” 阮三思似笑非笑。 “我劝大人三思。宋丞相是我爹同期,他家公子与我同路来凉州,被你挡在了城门外,被迫南下靖宁;我在城外等你开门时,平昌公主赏赐我那几大车的金银布帛,也被流民抢了个一干二净。你要非得同我作对,到时候是谁弹谁,可就不好说了。” 府尹于是改口道:“阮姑娘这就上路吗?宋公子也一同走吗?看看还缺点什么?下官这就着人备好。” 阮三思一拱手,带燕凉出城,还给公主带了份特产。 · 回去路上,宋章去凉州赈济,宋府的车队不在了,只剩下她和燕凉,还有两个行宫的侍卫。 阮三思把车帘挂起来,靠在门边,双腿悬在外面,来回晃荡。 她对燕凉道:“跑了两个侍卫呢,你认识吗?” 出京时,行宫里是跟了四个人的,但在永定等门时全都跑去靖宁了,最后回来两个,消失了两个,生死不明,大概是仗着武功趁乱抢钱跑了。 燕凉驾着车,答:“不认识。” “我发现你话变多了,”阮三思歪着身子,歪头探出车内,笑着看他侧颜,道,“从前你若是否定,就不会讲话,头都不摇。” 燕凉的侧脸很美,带着驼峰的鼻梁高挺,下颌线凌厉,一年前在那次宫宴上白打时,还美得有些莫辨雌雄,现在却已十分俊朗,明显是个美男子了。 他还带着那只傩戏用的木头面具,战后清洗干净,上面狰狞的青红色图案鲜亮如初……等等。 买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褪色了吗? 阮三思盯着他看。 燕凉微微侧过右脸,似乎在看左侧的路况,头都不回,反手将她的头塞回车里。 “唔……”阮三思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笑道,“阿凉,你的手掌好大,比我的脸都大。” 她伸出手,去对燕凉的掌心,想跟他比大小,燕凉就收回手去,继续牵着缰绳。 见他不理睬自己,阮三思也不气,低头又展开她爹娘给她的信,再看一遍。 从收到信后,她已看了无数遍,每天都要看,乐此不疲。 “阿凉,你去过南越吗?”她看了会信,又问。 燕凉没回答,也没摇头,这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阮三思将信捧在心口,道:“宋小少爷说,等他忙完了凉州的事,他就绕着整个边疆走一圈,路过南越时,会去看看我爹娘。” 燕凉突然就又不沉默了,嘲道:“呵。” 仗都打完了,才去凉州“忙”,忙什么呢? 阮三思将信小心折叠,收好,唠叨道:“定远连纸都被人吃光了,等下到靖宁,我们停一下,买点纸吧,我想把信抄一遍。” 燕凉没做声。 定远离靖宁才几天的路? 要不是姓宋的顽固不化,早就能带援兵过来,定远的人也不至于饿到把纸吃完了…… 忽然,阮三思伸出双臂,从背后抱住了燕凉的腰。 燕凉未来得及思考,绷直背脊。 阮三思又用额头顶在他后背上,左右转头。 “啊啊啊,以后怎么办啊,阿凉,以后我要怎么去南越啊?” 她爹娘是假死跑出去的,说是在入冬时打翻了取暖的火盆,烧空了整间屋子,王将军找来两具尸首,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