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程逢一路前往后山,淡薄的月光下,宴十二隐在暗处,正在俯瞰灯火通明的通南码头。 竹林中不少毒蛇毒虫盘桓,宴十二递去个驱虫香囊,“小将军,我在这守了半夜,没有发现异常。” “若说要有,顶多是工人忙了些,近三更天还在搬货。” 这样繁忙的景象多出现在各个大型码头,通南更像个商用的私人码头,黑心东家奴役工人是常有的,其余倒看不出异常。 “我潜进去瞧瞧,你在这把风。” 话落,宴十二来不及反应,程逢已经蒙上面顺着竹林摸到江边,借着阴影掩藏身形。 码头上挂着灯笼,点着烛火,工人来来去去搬运货物,将船只塞满,江风瑟瑟,烛光摇曳,眼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唉? “左右看什么呢?仔细着点,摔了货你我一辈子也赔不起。” 工人连忙收心,专心运货,惦记着这个月的工钱,趁着人少问工头,“什么时候发工钱?确实是三两银子对吧?” 工头清点数目,确认无误才好笑地觑他,“这可是秦家的码头,你还担心秦家欠你工钱?” 工人嘿嘿憨笑:“还是大哥你想着我,不然一个月三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哪里轮得到我,发了工钱小弟请您去小红楼喝花酒!” 小红楼是南安县的销魂窟,工头被他说得心头痒,“你小子好好干!” 二人走远,全然没有注意头顶船檐多了一团黑影。 程逢轻巧落地。 三两银子。 宴家是武将世家,得开国皇帝赐姓,曾被称为超世之功,不仅如此,宴家子孙后代军功都很卓著,世代负责镇守边关,亦是扼制北狄大军进攻京城的咽喉。 自祖上起,宴家儿郎各个骁勇善战,时至今日,继承爵位的宴照手握近五十万大军,圣宠优渥。不提朝廷赏赐与封地供奉,单祖上于战乱中所获钱财珍宝便数不胜数。 但这并不意味着程逢是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纨绔子弟,有他爹在,他就算想当个纨绔,也会被棍棒打到老实为止。 他曾进过军营,下过农田,入过厨房,也登过天子庙堂,普通农户一年所赚银钱不过十两,家中若有劳动力做些粗活,再加八两。贵族世家家中仆人月银二钱起,贴身丫鬟小厮二两顶天。 秦家码头一个小小搬货工人月银三两?!他倒要看看搬得什么金山银矿。 此船上两层,下三层,是条足足五层的商用货船,他在船上一层的货舱。木板订成方形笼箱,一个挨一个,打眼望去单这一层足有百箱。 用匕首撬开,船舱壁上挂着油灯,光影下隐约可见内里摆放整齐的雕像,尽是些叫不上名、姿态各异的菩萨。 避着仍在搬货的工人,程逢查探四层,笼箱内除了菩萨还有些瓷器、泥塑,秦家生意做得大,涉及这些倒也正常。 现下只剩最上一层没有探。 他上船前曾注意过,最上层有两人把守,程逢猜测可能是那位小东家秦颂寒所在,当时船外的姑娘说起他未曾注意,现下想来,珉娘的舅舅是要给她和谁说亲来着? 江南巨贾、纵横漕运数十载的秦家! 程逢俯身躲在货箱后,脑中宛若乱麻,这样算来救他的人是珉娘的表姐?也就说得通那姑娘为何让他保护好未婚妻,又为何说他们日后会再相见。 柳重山真是贼心不死,程逢握着匕首杀意沸腾,眼底冰冷如霜,秦颂寒若真冲珉娘而来,今日便让他死在这。 绕过船舱,攀上栏杆,在两个侍卫视线扫到之前纵身挂在窗檐。 相较于普通工人,两个守卫感知敏锐许多,二人本持刀立在门前,听到动静对视一眼,四处打量发现没有异常又站回原位。 程逢侧耳倾听,屋内隐隐传来耳熟的声音。 秦颂寒下午才到通南码头,一直忙着查账、接见管事,直到现在还有些账册没对完。这些活计本有账房先生来做,只是通南码头运输的货物特殊一些,他必须亲自过目才能放心。 临近深夜,柳重山脖子都抻长了也没见到小东家身影,听闻他尚未休息便舔着脸前来拜访。 “我已将美人图交了过去,不知秦老那边?” 一月不见,柳重山圆润滑油的身子仿佛放气的河豚瘪了下去,面色灰白,双目凹陷,整个人仰躺在木制轮椅上,双腿毫无知觉地耷拉着,骷髅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这副模样落到秦颂寒眼中有些可笑,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竟也想借秦老的手使唤他。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身艳丽的紫色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