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衣袍,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白皙光滑的肌肤,正若无骨靠着雕花太师椅,漫不经心的眸底露出两分凉薄,嘴角挂着笑调侃道:“柳先生不必担心,家父嘱托,我不会忘,倒是你,怎么落得这副田地?” 柳重山咬牙切齿,早些年跟着漕运小帮做买卖,后来搭上秦家的线,拼命往秦家大船里挤,好不容易做出些成绩,与他同是管事的老牛被调去江南秦家做事。 这还得了?他酸得像是吃了一串青葡萄,那可是江南秦家!与他们这些地方小分部的管事天壤之别,二人能力没差,凭什么去江南享福的不能是他柳重山? 机缘巧合下得知秦老爱美人,姐姐夫妻又意外去世,想到外甥女那张娇俏的脸蛋,一个念头在心底疯长,如果宋珉能嫁给秦老,就算是个妾,他也与秦家沾亲带故! 可惜珉娘空有美丽的皮囊却是个没脑子的,还巴巴的认下她爹订的穷酸亲事。 本打算从长计议,没想到回程路上腿一软沿着山崖滚了下去,一颗凸起大石将他拦腰挡住,救下一命的同时,伤了龙骨,很可能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 越是如此,他越要牢牢抓住秦家这条线,珉娘娇色,不信秦老不心动,于是雇人画了张珉娘的画像,快马加鞭送去了江南。 小东家此行必定是为了珉娘而来! 他催促道:“小东家打算何时动身,我那外甥女还有三月便要及笄,届时她若成婚只怕不好下手。” 秦颂寒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有人客客气气都要担心他何时翻脸,柳重山颐指气使的态度实在叫人生厌。 “哦?莫非她已有婚约在身?” 爹娘去世,除非有婚约在身,否则不会刚及笄便成婚。他在人精窝里长大,柳重山想哄骗他实在差了火候。 被他一语中的,柳重山眸光闪烁:“我,我,以防万一么,万一出意外,秦老那边您也不好交待不是?” 程逢闭了闭眼,暗暗握住匕首,盘算着怎么能在短时间内连杀二人。 屋内秦颂寒听了这话彻底没了耐心,哑着嗓子嗤笑:“真把老头子两句话当成圣旨了?” 紫色长袍逶迤在地,从椅沿顺着那人动作滑落,他赤着脚一步步走向面色巨变的柳重山。 抬腿踹了下,木制轮椅咕噜后退,见他面色不变,不由放肆大笑,好一会才止住笑意,幸灾乐祸道:“原来是真的废了!” 他状若癫狂,柳重山只是急于求成,却并非蠢笨无脑,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撑着轮椅连连后退,心中后悔,“小东家,我,我说话无心,还请您不要啊——” 尖叫声穿透云霄,正巧一道惊雷劈下,将声音掩盖,闪电划过天际,刹那间照出一抹白光,程逢借着光隐约看清房内情景,柳重山如死鱼般趴在地上痉挛,一只手掌以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竟是被人硬生生扭折。 秦颂寒提着白玉酒壶,惬意地欣赏他痛苦的神色,透明的酒液从口边滑落,沾湿了白玉似的下巴。 “吵死了。” 守卫推开门,把柳重山拎起一路扛了出去,路过程逢所在的窗檐下方,柳重山半梦半醒间抬头睁眼,对上一双杀意腾腾的双目,竟然生生昏死。 有管事从侧门而入,恭敬道:“东家,本月的货物还剩两船便可完全转移。” 秦颂寒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那几个工头到了日子,该换一批了。” 管事:“等最后两船搬完,属下即刻处理干净。”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出去,便是还有话说,“东家,秦老那边确实递了消息,那宋家姑娘?” 整日只想着女人的蠢货,一个秀才之女,还开个举县皆知的学堂,再贪色也要看看对象。他们在南安县所做之事本就敏.感,最好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找个理由打发了他。” “是。” 程逢收了匕首,秦颂寒的命暂时可以不收,柳重山么,碎了他的龙骨还不清醒的话,那就手脚都别要了。只是可惜,这一趟竟然什么都没打探到。 “还有下午抓的那对夫妻,他们私卖竹纸,虽然制作粗糙拙劣,但确系与国公府的纸有些相似,货是扣下了,那人?” “埋远点。” “属下明白。” 程逢正要离开,听闻此话顿住,国公府?说来张清逸也曾来过南安县,珉娘还为他抄过佛经,张家是否与秦家有所关联?秦家再富也是商户,张家豪绅世族怎会自降身价与商户搭上关系? 再说,秦颂寒张口闭口就要杀人,罪名仅仅是私下贩纸而已。 思忖半晌,他跟着管事,一路寻找那对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