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叶一口气从城南走到了城东的督护府院。 入夏后的空气热得越来越早,她走得满头大汗、口中发干,但她不敢停下来,她觉得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没有一走到底的勇气了。 终于,她望见了督护府院的大门。 宽阔石阶前,夜巡归来的小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牵着马走来,半截鹿尾在他后脑勺晃来晃去,秦九叶认出,对方正是那日后院拼桌吃饭、给她盛过汤的杜少衡。 杜少衡方才栓好马,便见一个瘦小身影急匆匆地冲上来,下意识便要阻拦,看清那来人的脸后明显一愣,随即退开些。 “秦姑娘?这么早前来,可是有要事寻我们督护?” 秦九叶摆摆手,扶着膝盖、原地喘息了片刻才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督护可在院中?” 没什么要紧事怎么还神色如此匆忙? 杜少衡心中生疑,放在以往肯定是要多询问一番的,万一是同案情相关的事,耽搁了便不好了。但他转而想到近些天自家督护的反常举动,又想到陆参将那天晚上的打赌,想问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他家督护的府院中留宿一晚的,他还是莫要多嘴了。 杜少衡想罢,客客气气地对秦九叶说道。 “在倒是在,不过督护今日要回府呢,一会便要出门了。” 秦九叶愣了愣,一时有些没转过弯。 “回府?他不是在里面吗?” 杜少衡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确认这大清早的府院门前确实没什么人,这才凑近些、压低嗓子道。 “是回邱府,我们督护要回家了。” 秦九叶这才有些恍然明白过来。 是啊,这里说到底只是他办案落脚的地方,他的家本就在九皋城里,先前只不过是公务缠身,这才没有机会回家而已。 罢了,或许今日见不到他便是老天的意思。明日,明日再说吧。 她顿了顿,拱手道谢。 “多谢杜兄相告。看来督护今日不方便,我明日再来好了。” 秦九叶说罢,转身便要离开,突然便听熟悉的声音从内院传来。 “没什么不方便。” 秦九叶转过身去,正瞧见一身便服的邱陵站在石阶上,似乎方才听到动静,正好走出来。 杜少衡见状,连忙低头行礼,秦九叶也跟着弯了弯腰,随后想要开口解释。 “见过督护,我今日前来是……” “进来说吧。” 邱陵出声打断,秦九叶抬头见对方已向内院走去,只得对杜少衡点点头,随后快着脚步跟上去。 清晨的府院比街上清冷些,走动间能感受到石砖中透出的寒气。他没有披那身黑甲,也没有穿那彰显他督护身份的官服,而是换了一身浅色的常服,看起来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阳光落在四周的瓦顶间,在他身后投出暖融融、金灿灿的一片,将他勾勒得好似镶了金的玉像。 秦九叶终于有些相信,眼前的人同那喜欢穿花衣裳的纨绔其实是亲兄弟的事实了。 她兀自寻思着,下一刻,对方便转过身来。 “本来想着等我从府里回来再说,没想到你一早便来了。” 秦九叶收回目光,心中却有些纳闷。 “督护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邱陵说罢,拿出一只早就备好的布袋子递了过来。 那袋子有些分量,隐约还能听到些许碰撞声。而那声音,秦九叶再熟悉不过了。 但她盯着对方手中的布袋子,半晌过后仍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 “过去这些天你应得的俸银,按参佐每月二十两计算,加上你先前为和沅舟问诊的诊金,一共是七两银钱,只多不少。当初子参寻你的时候,应当说的是以此案为期,案结之时便是你的职责终结之时。如今和沅舟已死,此事已经算是告一段落。至于那秘方的事……”邱陵声音一顿,半晌才继续说道,“我们先前确实未曾具体约定过,这九皋城中也不止秦姑娘一名医者,我再寻帮手便可。” 若说和沅舟的病症只是徘徊在地狱入口处的鬼哭狼嚎之音,那苏凛的话和那朱红色的空瓶子便是踏上地狱之境的第一块砖石。 她是医者,又聪慧非比常人,自然看得出其中凶险。见好就收、知难而退、懂得审时度势,在任何时候都是保命的良策。 这也是今早她看完那轮旭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