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日如流水,一日日过去白昼渐长,天气入暑炎热,正是穿纱摇扇的时节。 凤栖楼里一众的姑娘都换上了一袭袭若隐若现可见肌肤的薄纱,如云似雾,莺歌燕舞间更见身姿婀娜窈窕,绮丽勾人。 凤仪阁内轩窗正开,帘幕轻动,秦婉柔正倚在窗前轻抚琵琶,远处嫣紫的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和着时节她也穿得凉爽了些,一身皎白轻纱似玉织成,如烟的绫罗软裙从腰间浅棠色绵延至脚下有水红色牡丹盛放,远远观去好似她整个人都自脚下牡丹花丛中生出一般,楚腰蛴领,仪态万千。 琵琶声乐似山间清泉潺潺,自凤仪阁内流出窗外。 阁内茶案旁端坐着一容颜清俊的男子手执一把折扇安静聆听,一边饮茶一边淡扫着秦婉柔指尖一拨一弹,眼中向往半分不掩,尤其是见她面覆薄纱,眼眸低垂,男子便更生了好奇,不知那薄纱之下是怎样的一副容颜,他的目光半分也不曾移开。 “何公子,您看怎么样?” 一曲终了,立在一旁多时的李凤娘立马俯身笑问,一边为那何公子摇扇纳凉。 今日迎来的这位何公子可着实是位贵客,乃是凤阳首富何越秋,出手何等的阔绰,李凤娘自要亲 自伺候在跟前。 何越秋慢慢放下茶盏,眼角温润地笑道:“姑娘一曲,宛若天音。不过......在下疑惑,婉柔姑娘为何以纱覆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何越秋意犹未尽,说着便回首看向李凤娘。 “哎呀何公子!” 李凤娘满脸堆笑,这半晌她等的就是这一问,立马扬了手中团扇道:“您初次踏入我们凤栖楼有所不知,婉柔姑娘乃是我凤栖楼头牌乐姬,冠绝元安!这不是为了让品乐之人能不观弹者只专心赏听乐声,方能让人得琵琶真正妙音所在,故而我家婉柔才向来以纱覆面,从不示人。” “哦?是吗?” 何公子一听更加来了兴趣,合着折扇拍了拍,视线再次转回窗前,却见秦婉柔一曲终了却仍旧抱着琵琶望着窗外。 他凝神看着她低垂的眼眸,笑道:“凤姨言下之意,是这面纱下的容貌更胜过琵琶一筹喽?” “这个嘛......” 李凤娘挥了挥手绢笑而不语,眼中颇有深意地看着他。 “既不说话那便是了!实不相瞒,在下远从凤阳而来,仰慕婉柔姑娘已久,今日专程前来拜会,不知可否请婉柔姑娘以真容相待?此去山高水远,明日便要返程,若能在回去之前一窥姑娘真容,也好叫在下不虚此行。” 何公子开了扇吟吟笑道,看着不觉间放下了琵琶而侧身趴在窗前的秦婉柔低垂眼眸不言不语,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凤姨我也不瞒何公子你说,说句冒犯些的话,我们家婉柔向来只见能入她眼的公子。” 李凤娘佯装着姿态,蹙眉笑了笑,“不过既然公子这般诚心......我自也不好叫您白跑一趟。” 她扬着手绢冲何越秋笑了笑,便到秦婉柔身边一番耳语,无谓是夸了何越秋几句,叫她好生招待。 秦婉柔原本趴在窗前看远处落霞极美,白鹭齐飞,想着已经好几日都不见昆玦来,天色黑得越来越晚,昆玦也来得越来越晚,也不知他今日入夜后可会前来。 而李凤娘的话到底断了她的思绪,她闻言柳眉微蹙,淡扫了何越秋一眼,心中却一声轻叹。 原本这许久都是昆玦常来看她,她便不必摘下面纱,倒是得偿所愿不必如同物品一般拿给别人取悦观赏,以色侍人。 而自她与昆玦相处了两个多月,日复一日,不知何时起,她心里忽地只想有朝一日若是摘下面纱,便只为他而摘。 李凤娘见她犹疑,心知她是为了什么,略微发力地剜了她一眼,又低声道:“男人什么德行凤姨我素来最是知道!你那玦离公子可好几日没来了,男人嘛,今日爱你明日爱你,可未必往后日日都爱你,新鲜劲一过,谁还记得你是谁!” “你可不要忘了,你是身在我凤栖楼,别真把自己当大家小姐了!” 便如当头一棒,李凤娘说话也毫不留情,这几日昆玦虽是没来,秦婉柔却还是推了好几位公子,她这凤栖楼的流水可整整少了一大半。 她的话似针一样扎在秦婉柔心里,尤其是后面那一句,也让她终究看清,只替一人摘面纱这种事,不过是自己奢望罢了。 她抬首看向李凤娘,眼中俱是不甘,对峙片刻却终究也只能点点头。 李凤娘极是满意,在何越秋的注视下,秦婉柔垂下眼眸眼睫纤长,指如柔荑缓缓揭开了面纱。 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