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起领导,下对得起群众,若是评选感动大明十大杰出
人物,祁彪佳必定投罗光宗一票。
罗光宗见祁彪佳的脸色有异,自然明白祁彪佳在想什么,当下淡然笑笑道:“咱家老了,这些年挣了点儿棺材本儿也够花了,就算再往上升升又能升到哪儿去?北京城虽大,可不如南京城自在啊!咱家就指望着再混个几年就上疏告老,学学咱们东厂提督曹公公,回乡好好过日子去,人上了年纪,谁不想着颐养天年、落叶归根呢!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在场的文官儿恍然:原来这个太监是不想挤到北京那个权力漩涡中去,留在南京养老来着,难怪了!这下好办,不想要功劳,自然是拿点银子走人。虽然海寇没能留下什么财物,可大家看在他能让出退敌大功的份儿上,凑点儿份子钱意思意思还是没问题的,官场规矩,谁都懂。
不过吴孟明却是知道罗光宗是有意把功劳让给他的救命恩人方涛的,至少以吴孟明的视角来看是如此。不就是给自己在官场扶植一个代言人,省得自己将来人走茶凉么?这也是官场惯例,见怪不怪。因为像这种短平快、效率极高、破坏极小的胜利对大明来说实在太难得了,论功行赏的时候谁都想沾点光,一点点分下来,真正立下战功的方涛肯定连根毛都捞不到,最后给点银子打发走人。罗光宗能这么做,自然是想等会儿替方涛说两句话而已。既然自认为猜透了人家的意思,吴孟明也一点马虎眼不打,有马屁不拍就是傻子,直接向祁彪佳拱手道:“祁大人,此番退敌,全仗方百户率领麾下健儿只身赴敌,我等不过是运气好,捡个现成罢了……”
话一出口,祁彪佳倒是无所谓,可常州知府以下脸全都绿了。祁彪佳无所谓,那是因为事儿出在他治下,能退敌已经不错了,损
失也已经降到最低,不管怎么样,他反正不指望身为浙党而且还是心学一脉的自己能在东林人手下继续升官,混到这个地步已经算不错了。可常州知府和江阴县令却非常不爽,他们不知道罗光宗和方涛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的怨气全都冲着吴孟明来了:哦,感情功劳都是这个锦衣卫百户的,合着到最后都是你训练有素指挥有方,没咱们什么事儿啊!你个丫好歹已经是指挥使同知了,再升,骆养性答应么?阎应元也有些不平,倒不是他嫉妒方涛,方涛的能耐他也知道,得到褒奖是应该的,就在刚才他还在担心这些个大佬们把方涛的功劳直接分走。可现在他也为自己不平起来,他自己出了这么大力,结果呢,所有的努力都被这个指挥使同知捞走了,什么道理!
常州知府和江阴县令很想跳出来说:我也立过功,我也杀过敌,我替组织流过血、我为领导挡过枪……奖赏算我一份!可文人的矜持让他们选择了隐忍,他们宁可在无人的时候给祁彪佳塞整箱的银锭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自己跳出来。
祁彪佳虽然为人端正,可官场的那些个门道他也清楚得很,心知今日若不把该分割的利益分割好,自己也别指望再混下去了,这帮品级比自己低的地方官儿们以后绝对可以让自己的行政命令走不出自家后院。可这个时候却偏偏没人开口了!祁彪佳有些急:总不能让我自己做这得罪人的事情吧?
局面有些僵持,金步摇有心打破却也不方便开口。见方涛双目盯着地面默不作声,金步摇脚尖抬了抬,正好落入方涛眼帘;方涛连忙抬起头,看到金步摇的眼色正示意自己开口说话。于是脑子迅速转动,搜肠刮肚寻找一番既不打脸又能照顾所有人利益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