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只当没听见,顶着刺目的烛光睁眼,扫过头顶华丽精美的云纹罗帐,在自己的思绪里走神了片刻。
似乎有人喊了一声‘谢霜’
是谁?聂北尧吗?
还是噩梦?
动了动被子里的手,又发觉手里似乎捏着个木簪?
思绪到这,她猛然惊醒,强撑着坐起了身,脸色惨白。
人在清醒的时候,就是会顾虑很多,就连身体里那股狠劲都要三思而后行。
她扭头看向聂北尧,视线不由自主移向他的手臂。
聂北尧挑眉,‘哗’的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手臂和无伤大雅的伤口,大大方方的给她看。
然而以他的‘恶名’,谢霜只能解读成一种‘你奈我何’的嚣张讥讽。
不由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聂北尧见她还气着,又想起来一事,对门外冷声道:“把那几个蠢货给我带进来!”
一阵凌乱推搡的脚步响起,院子里的婆子被几个强壮的小厮抓了进来,按跪在地上。
丫鬟会意,把屏风挪开,画面映入眼帘,有个婆子急急叫嚷:“今日之事和老奴无关啊,不是老奴,是”
锦绣脸色微变,冲上去猛甩了她一个巴掌!
啪——!
“闭嘴!王爷面前岂容你吵嚷!”
这一巴掌虽然僭越,但打的极响,婆子们瞬间噤声,效果甚佳,聂北尧也就没做声。
祝吉进来把谢霜在桂苑砸掉的那碗冷硬馍馍放在婆子面前,他便幽幽开口。
“我竟不知,王府有这样的美味佳肴,还杵着做什么?赏你们的。”
声音冷冷的,带着讥诮,令人背脊生寒。
四个婆子争着抢着把馍馍吃了,有一人噎住,忽然作呕,生怕弄脏了地面,便用手捧着。
聂北尧厌恶皱眉,长腿一抬,把她踹翻。“滚出去!”
门口候着的小厮立即将她拖走。
另外三位婆子知晓今日坏了事,纷纷殷勤求饶,额头在地上磕的嘭嘭响。
姜还是老的辣,见聂北尧没什么反应,便立即面向床上的谢霜使劲。
“是奴婢们蠢笨,弄错了饭食,求王爷责罚,求姑娘开恩。”
“是啊是啊,姑娘人美心善,奴婢们有眼不识泰山!姑娘饶过我们这次吧!”
“老奴上有老下有小,这才猪油蒙了心啊。”
哭求着,顺便抬手给自己几个耳光。
“是哪个?”聂北尧问谢霜。
似是要重重处罚那个看人下菜的婆子。
谢霜身上尚在出汗,浑身冷津津的,见聂北尧这般阵仗手段,心里后怕起来。
那一簪子实在出手的太冲动,若真追究起来,自己这条命恐怕要折在他手里。
旁人都觉着她是真真得了聂北尧的宠爱,如此兴师动众只为处置一个怠慢她的婆子。
谢霜却知晓其中内涵。
聂北尧不过是当着她的面拉踩周家,却被自己府上的婆子下了面子,这才动怒。
要真说与她有什么相干,那就是她给的那一簪子。
却也是怒意,不是旁的。
只是她现在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想让下面的人消停一阵子,就少不得要借一借聂北尧的势。
她淡淡的扫过地上的跪着的婆子,表面上没有指认,视线在那熟悉的面孔上多做停留。
聂北尧当即瞧出端倪,指着那婆子道:“拉出去,打四十板子,轰出府!”
“其他人二十板子,都拉出去拉出去!”
闹了大半夜,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尽。
婆子们被拖去后院受罚,室内廊下瞬间清净,宋妈妈命小丫鬟添了个炭炉子进来,把屋里烧的暖烘烘的,也去去味儿。
聂北尧见了她便申斥:“你安排的什么地方,空空荡荡的?把韶光院收拾出来,该添置的添置,更换的更换!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你也回老家去。”
宋妈妈还是第一次听聂北尧说这样的重话,当即跪下:“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谢霜皱眉,不想稀里糊涂的连累了宋妈妈。
“桂苑,挺好的”
这是她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软趴趴的,早已没了先前的那股气性。
“好?那地方冷的像冰屋,才住进去就病了一场?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那么想躲着我?”
“回头别又说周府比襄王府好上一万倍这样的话,就算是好,你这辈子也回不去周府!”聂北尧哼道。
一说到周府他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谢霜有一股无力的烦躁感。
这时,锦绣忽然跪在地上,嘭嘭磕头。
“都是奴婢的错,桂苑里该添置东西,宋妈妈一一嘱咐了,是奴婢忙忘了,奴婢该死!”
说着又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若为这事伤了姑娘和王爷的和气,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她果然还是了解聂北尧的脾气,自己下手不狠些,落在他手里,只会被处置的更狠。
又听见喊打喊骂的,谢霜不由闭上了眼睛,疲倦的很。
到底还是宋妈妈夹在中间,有些难堪。
她嘴唇微动,喉咙里琢磨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