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春日,青城。
温亦久的房门被敲响:“阿久,你等会把那盒胭脂给楼歌姐姐送回去。”
“哦。”温亦久将东西放回抽屉,从走廊往西楼走。
路过一个个窗口,又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来到青城三年了。
三年的苦工,刚刚结束。
青城不似京中张灯结彩。
黄昏,微风里的田野被云朵搽过身体。
温亦久脚步微顿,都三年了。
他还在生气吗?
楼里极其热闹,再过几日就要举办青城宴,各地达官显贵也要来上一遭。
贫瘠之地中唯一的富饶,就像平静湖面上船后的波纹,走过后才觉得美。
忽然一只手将自己拉过去,一个天旋地转,温亦久被按在桌上。
“我不要什么云儿翠儿,就要他,”那人盯着温亦久,随意使唤一旁的丫头:“你去跟楼歌那娘们说,他本公子买了,楼歌要是不卖,我就砸了这倾城楼。”说着突然低下头咬住温亦久的脖颈。
“阿久!”
那男子口中的楼歌自西楼走来,她抓住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扯,一脚踹开,虽是姑娘,却不像大多数女儿家般。
楼歌将人扶起来:“不是告诉过你遇到这种人直接动手吗?!”
温亦久用手指摸了摸已流血的伤口,随即淡淡道:“知道了。”
然后将那盒胭脂塞给她,转身离开了。
楼歌早就习惯了这人的冷性子,转头对着地上的人一通打:“你刚刚说,要砸了哪儿?”
温亦久回到房间。
倾城楼里东楼品茶,西楼饮酒。
但确实有人有着别样的心思,若每次都大闹一场,对谁都不好。
况且楼歌要养着楼里近百人。
温亦久拉开抽屉,又将那东西拿出来,坐到铜镜前。
镜里,他拿着那支银簪,朝脖颈上那处伤口划去,似乎在清理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温亦久的眼底染上一层鄙夷。
一会功夫下来,脖颈上的血液便往下流,延伸到锁骨处的花纹。
他好像在拿血液浇灌,滋养。
春天到了,岁月的流光碎影之间,那朵春天还在盛开。
温亦久抬手摸到锁骨处的纹,窗外的独属于春天的花香飘进来。
像迷途里的酒,愈陈愈香。
房门再次被敲响。
温亦久简单擦掉脖子上的血迹
开门 ,见到来人,他先打了声招呼:“涟漪姐姐。”
涟漪挤进屋,递给他一个药瓶:“给,把药涂了吧,那些疯狗不知道咬过多少人。”
牙尖嘴利的本事倒不亚于楼歌。
温亦久苦笑接过,问:“你又让我给谁送信?”
被猜中心思,涟漪尴尬的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楼歌姐姐给我们找了夫子授课,我要是跑了,她肯定又要骂我。”
温亦久有点无语地看她。
“好阿久,就当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嘛?”
“好吧。”
“多谢,“涟漪边答谢边又挤出屋外,“我偷跑出来的,楼歌姐等会发现就惨了,我得回去了 。”
“嗯。”
“出了楼右拐第二条街道第三户,记住了啊?”
“放心吧涟漪姐姐。”
涟漪走后,温亦久随之想出门,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屋披了件斗篷。
出门多穿点。
温亦久依然记得。
路其实不难找,青城没有过高或过拥挤的楼阁,大多数地方都透着一股贫瘠荒凉的气味。
温亦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
他也想要写信,写给那人。
“低着头走路?谁教你的?”
温亦久听到声音,错愕抬头。
面前的人样貌一如三年前。
黄昏,他在荒原大路转角处遇到他久别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