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林立登了几层阶梯,终于在一间包厢门前停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在厢门下方的地方敲了三下,骨节分明的手才将门推开。
若是有人看到他的身影,便能看见那包厢外面的牌子不是白日的“梅平”,而是“竹溪”!
孙林立进了屋,只见一穿着月白色外袍容貌昳丽的男子坐在石桌前,面前的石桌摆着一柄素陶色陶壶,陶壶通身没有任何图案,只是接近壶底的地方,刻着几瓣竹叶。
刚才在外面一副公子做派的孙林立见了男子,顿时敛起眉目,双手拱起,躬身道:“主公,那谢云已经答应我们的请求,今日下午,她给我们出了一卷试题,那四人对算学掌握不佳,因而一直到了傍晚,才将题做完。谢云说要将试题带回家中朱批,因而属下将这试题暗下记住,誊抄了下来。”
说完,孙林立从袖中抽出一卷纸,随后双手将这试题呈给了那男子。
而男子自始至终却未曾抬过眼,只是将右手处的茶叶往那陶壶中倒了些,又提起左手边小红炉上的温着的小壶,闻了闻水汽,才将水倒入陶壶中。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男子才放下手中的小壶,接过孙林立手中的纸卷。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这谢云可有其他动作?”
“禀主公,暂时还未发现。”
男子听闻却不惊讶,将桌上陶壶中的茶水分了些到配套的茶杯中,端起一杯放到孙林立的面前,“无妨。刚开始,她不一定会透露什么。你平时多收集一些她的手书,或是一些常用的东西,记住,切不可让她发现端倪。”
“主公放心,属下已不是第一次出任务,绝不会让谢云发现我的。”说完,孙林立才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孙林立将茶饮完后又端正地放在男子面前,男子正品着手中的茶,眼前余光看到了这茶杯,终于抬起眼。他看着孙林立喝完茶后恭顺的模样,一双桃花目染上了些薄怒,剑眉微微蹙起,“孙之森,我这可是今晨刚命人采的春茶,用的是清晨朝露,细细筛过数十遍才用细陶烘水,就煮出来这么一壶茗茶,你就这么喝完了?”
孙林立,或者叫他孙之森,闻言却是一抱拳,“主公息怒,属下是糙人,喝不来这些精细的茶。”
男子气极反笑,薄唇微勾发出一声讥笑,“孙之森啊孙之森,前段时日我让你去扮个武师,你倒是入了戏。”
孙之森闻言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男子见他愣着,遂又往那个茶杯中添了水,摆在孙之森面前。他接过茶杯,低眉不语,男子见他这副模样,也停下了动作,饶有兴趣地看他“表演”。
不过片刻,孙之森似乎下定了决心,撩起衣袍一角,缓缓在男子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又轻抚了一下袍子的褶皱,才算是坐定。他端起茶杯,凑近鼻腔后轻轻闻了几下,又将杯子放到了嘴边。他嘴边噙着一抹浅笑,“主公这茶,是今年刚采的龙井吧,色泽青绿,闻之豆香醇厚,细细品闻,里面还掺杂了些许兰花香味,应是主公在介县附近那元昆山上的茶田中新产的茶吧。”说完,他便品了一口茶水,丹凤眼微微上挑,“这茶当真是好,入口不苦不涩,还带了些沁人的甜香,细细品味,倒是有种柔肠百转的香味。”
说完,男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才有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的样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松影绰约,月光如水照在谢云昭家的小院,映在倚着门框的少女脸上,倒是给少女一脸的惆怅增添了些愁绪。
赵安给老刘熄了烛火,从他房中出来,一踏进院中,就看见谢云昭这般怅惘模样。
“小云,今日不是很顺利吗,怎得这般模样?”
赵安从暗处走出,正迎着月光,一身棕褐色的粗布衣衫竟显得有些温柔。明明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可他的身量却比同龄人略高些、瘦些,若是只这么打眼一看,剑眉星目中蕴着些平和,周身书生气派,定无人能将他与那铁匠铺的小少年联想起来。
“没事,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我问这些其实有些冒昧,你之前曾说过自己原是富家小姐,只是不知,你家中这是遭难了?抑或是你是偷跑出来的?”
谢云昭见他问起来这些,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我家中的情况很是复杂,若是细细算起,也算是有家不能回了。不过我想的很清楚,现下只有这里算是家,其他地方,我也不知道算是什么。”
说完,谢云昭收起愁思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自你回来我们就忙着照顾义父这病,还没问你呢,今日跟着崔夫子一起去瑾贤书院感受如何?可否被录取?”
赵安一听她提起瑾贤书院,却也是叹了口气,“今日还算顺利,我去了瑾贤书院,做了几篇试题,也见了山长,山长和夫子们也很看重我,只是······我还在犹豫。”
“犹豫?犹豫什么?”
“我前两年考过了武举的童试,到了八月也是要去考武举的乡试的。可夫子们却说,瑾贤书院是不接受武举的学生的,若我想进瑾贤,必须弃了武举,去考文举。”
谢云昭闻言,也和赵安同时叹了口气。是啊,不仅那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