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喜赧然一笑,又将桌上的玛瑙白丝碟往明窈身前推去:“姐姐快别拿我打趣,你再尝尝这广寒糕,若是觉得好,我再让人送去给柳娘子尝尝。”
广寒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颇有几分汴京的口味。
明窈眸色微顿,广寒糕捏在手中,迟迟没有再下口。
四喜狐疑朝明窈投去视线:“怎么,可是这广寒糕姐姐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明窈笑笑,“只是觉得有点像汴京的风味,这糕点母亲想来也是喜欢的。”
四喜挽起唇角:“这有何难,过会我让人送到姐姐府上就好了。”
“不必惊动旁人。”明窈突然出声。
光影从轩窗投入,明窈鬓间挽着的珠钗在地上晃出道道黑影。
她声音轻轻,“我亲自拿回去罢,正好我也无事。”
四喜的食肆如火如荼,明窈不欲多加叨扰,只说了两句话,又起身告辞。
府前立着两盏珐琅戳灯,天色灰蒙蒙的,乌云浊雾。
侍女扶着明窈的手走下马车,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曳地,在烛光中流光溢彩。
漆木描金十锦攒盒提在侍女手上,明窈偏首侧目:“这个送去母亲屋子,还有这两个……”
明窈稍一迟疑,须臾才道,“送去厢房。”
侍女诧异:“姑娘,厢房住着的客人,昨儿夜里已经回去了。”
明窈遽然回首,鬓间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飞快甩动,明窈惊诧不已:“你说什么?”
抄手游廊两边垂着湘妃竹帘,斑驳光影流淌在地,薛琰立在书案后,身前铺着光洁的雪浪纸。
他今日难得有兴致,薛琰本就擅丹青,寥寥几笔,庭院的红梅霎时跃然纸上。
檐下忽的掠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玲佩作响,叮咚清脆。
满院的光影彻底被搅乱,檐角下的铁马晃荡转悠。
笔尖墨水滴落,先前画好的红梅登时糊成一片,薛琰双眉紧皱,不满轻啧一声。
槅扇木门推开,明窈焦急的身影忽然窜在薛琰眼前。一路跑得急,明窈气喘吁吁,声线打颤:“哥,沈烬何时走的?”
薛琰扬眉,示意明窈关上木门,他唇角溢出一声笑:“你如今的胆子真是大了,都敢直呼圣上的名讳了。”
明窈盯着薛琰:“朝中出事了?”
沈烬身上还有伤,若非朝中出了急事,他断不会走得这样急。
薛琰不置可否,他目光徐徐落在明窈脸上,带着打量和审视。
“我还以为……你会松口气。”
他眨眨眼,目光从明窈脸上移开,薛琰垂首望着纸上作废的红梅,忽然将纸张揉成一团,丢入一旁的熏笼中。
刺眼的火光舔舐着纸团,随即化成灰烬,似是随风散去。
明窈半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薛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先前在金明寺对你下手的是楼兰王的小儿子,三日前他的尸首被人发现。”
薛琰抬眼,目光懒散迎上明窈的视线,“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吗?”薛琰一字一顿,“他在活着的时候硬生生挨了一百零八刀,而后又遭梳刑,生不如死。”
那人差点害明窈损命,薛琰自然对他的死无动于衷,他只是想借机告诉明窈,“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
楼兰这两日内讧不断,想来也都是沈烬的手笔。
“他还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找到幕后黑手。”薛琰淡声。
他到底还是比沈烬晚了一步,没能亲手处置那个小王子。
明窈双眉轻蹙,倏尔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前线的事,薛琰不可能事事了如指掌,且他如今还不在军中。
薛琰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又重新为自己取来一张新的雪浪纸,轻铺在书案上,薛琰声音淡漠:“他昨夜来找过我了。”
一提起这事,薛琰没来由一肚子气。
沈烬离去前,只是朝他说了四个字:“照顾好她。”
真是可笑。
明窈是自己的亲妹妹,哪里用得着他越俎代庖。
薛琰嗤之以鼻,眼下想想还是来气。
余光瞥见神游天外的明窈,薛琰更是气不打一处,随手抄起一块佛手朝明窈丢去。
“去去去,别站在我这里碍手碍脚,挡了我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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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楼兰人虎视眈眈,他会不会……”
薛琰忍无可忍,推着明窈往外走,将她关在门外,薛琰没好气道:“好人不长命,你以为他是好人吗?”
……
……
边关捷报连连,先是楼兰王的小儿子死于非命,而后楼兰王又惨遭奸人毒害,死相凄惨。
楼兰王的大儿子匆匆继位。
楼兰一时之间祸事不断,自顾不暇。
寡不敌众,楼兰不告而败,节节后退,一举退了三千里,不敢再冒犯大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