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乘着王府的马车招摇过市,不过几个时辰,清禾郡主为安王请北燕名医的消息就传遍京城。 明阳殿内,皇帝一身金黄的龙袍,一手轻轻落在椅背的龙头上,静静打量殿中的皇后,神色阴郁。 殿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冷意。 “你今日做了什么?”皇帝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臣妾给怀瑜准备了药膳,还细细问过他的病情,太医说接连两次受惊,得小心养护才行。”皇后故意强调他的伤。 怀瑜受伤,皇上非但不心疼,还怀疑亲儿子使苦肉计,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偏要让陛下听听怀瑜受了多少苦。 然而皇帝却拧起眉头,沉沉地哼了一声。 “你还敢提怀瑜?” “你让清禾找平阳侯做什么,可还用朕提醒你?” 皇后惊诧地抬起头,她猜到陛下会知道,没想到会这么快。 但现在不是纠结消息如何泄露的时候,她当即跪下,声音朗朗,“是郡主知晓怀瑜的难处,才自请替臣妾分忧,况且就算齐家不是臣妾的娘家,平阳侯也依旧是最合适的统领人选,由郡主去开这个口有什么不好?” “难道陛下真的以为怀瑜会用自己的性命去诬陷一个养在外面二十年的质子吗?” 皇上不准他们母子过问此事,她只能将责任都推卸给宁曦。 “胡说!”皇帝一眼看穿,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别以为你们母子这阵对清禾做的事朕都不知道,怀瑜屡次不给定南王府面子,京城已然物议沸腾。” “清禾自从定南王夫妇出事后就收敛许多,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她能主动插手朝政之事?” “你就是瞧朕对定南王府多有忍让,才让清禾做这个恶人,好堵朕的嘴!” 皇后抬起头,眼里半分哀怨半分气愤。 “陛下既觉得我们母子都是算计旁人的恶人,不如就将臣妾和怀瑜交给刑部处置,让律法证明臣妾的清白!”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罚你!”皇帝气得脸色微红,手指着皇后的头顶,词严厉色。 “陛下是南诏之主,要杀要罚臣妾都毫无怨言,只是怀瑜是陛下的最成器的儿子,他可是您一手教养出来的,您怎能不信他!” 皇后跪得笔直,忍着气低声道:“陛下偏心安王,就不怕伤了您与怀瑜的父子情吗?” 皇上才不是偏心安王,皇后心里清楚得很。 安王只是个随时可舍的弃子,皇帝生气也只因他觉得怀瑜挑战了他的权威,而非真的心疼安王。 她要提醒皇上,怀瑜如今与安王差距悬殊,没有必要陷害他。 更重要的,怀瑜敬重皇上,从未想过挑衅越权,就算真有算计安王的心思,也都是他教的。 他若将怀瑜诗作继承人,此刻应该感到骄傲而非气愤。 果不其然,皇帝听完这番话就沉默不语,半晌才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起来。 “你贵为皇后,身份尊贵但也要注意影响。” “清禾那孩子虽说与怀瑜情投意合,但毕竟还没赐婚,多有往来难免招惹闲话,以后若无事不要再单独召她入宫了。” 这就算是原谅他们了。 皇后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她这才表露出一丝委屈,扶着宫女的手,艰难地站起身。 “怀瑜的伤怎样了?”皇帝见她如此,更觉得自己方才过分严厉,上前扶了她一把。 “臣妾说得再多也不及陛下亲自去看看,怀瑜那孩子一向视陛下为榜样,这次陛下恼他,他伤心得不行,听说都吃不下东西。” 皇帝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后说得对,是他教怀瑜为君之道要提防身边所有人,未雨绸缪免除后患。别说现在只是怀疑,就算是真的,比起他给予厚望的景怀瑜,景瑢的死活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在送景瑢做质子的那天起,他就当没了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