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其暗暗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先议三日又何妨”,想议和就直说得了,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但对不知内情的将领们而言,薛进这办法无异于上上良策。
慎良问道:“就是不知楚光显有何顾虑?”
西北军入关前,薛进在辉瑜十二州的一切行踪都是绝密,在座将领虽知晓他曾潜匿安阳,但并不知晓具体细节,自然也不知晓薛进和楚家父女的恩怨。
崔无斟酌一会道:“或许是怕步了应台城主的后尘。”
“当日兵入应台,我就说过不能将李家人赶出去,这般举措一经传扬,谁还会轻易降服。”
“谁让那李城主不识趣,竟和李善大将军攀亲戚呢。”
“大将军下令,我等哪敢不从啊。”
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把阴阳怪气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们皆不服李善的为人处世,无奈薛进在李善跟前总低一头,每每得了机会就忍不住挑唆,巴不得薛进和李善早些撕破脸,可薛进只当没听见。
翌日晌午,大军又至安阳城下。
瞭望台的城卫一听见奔腾的马蹄声,立即敲响了锣鼓,锣声余音犹在,一支长箭破空袭来,与他擦肩而过,重重钉在木板之上。
那城卫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目光触及箭身捆绑着的信纸,猛然回神,急忙拔下长箭,跑去禀报楚熹。
“信上写了什么?”
“老爹……这是写给你的。”
老爹顿时满脸惊诧:“给我的?”
楚熹“嗯”了一声道:“薛进与你当面商谈……议和之事。”
“议和?不可能!他准是在使诈!”
“是挺怪的,兴许他摸不清安阳的底细,想借机探探虚实?”楚熹低下头,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可他信上说的,还蛮有诚意,像是真有心议和。”
老爹莫名翻起旧账:“恁原先还觉得他像是个大好人呢,他是吗?”
“……那怎么办,真打起来,咱们总归要吃亏的,不如听听他的意思再作打算。”
“三儿啊,那薛进是拿准了恁会信他!恁可不能上当呀!”
楚熹总觉得老爹对薛进的排斥有些超乎常理,但转念一想,当初老爹一眼就看出薛进不是个善茬,反倒是她对薛进深信不疑,也许老爹的谨慎没有错,是她把薛进想的太好了。
正犹豫着,又有城卫来报,称薛军退兵千步,城下只有薛进一人。
这就是薛进的诚意,他照做了。
楚熹登上城楼,见薛进在城下摆了桌椅,桌上还有茶水糕点,单看他那闲适悠然的模样,像极了来郊游。
老爹说:“炸死他算啦。”
楚熹禁不住笑:“没必要没必要。”
薛进若以这种方式死了,恐怕整个安阳都要给他陪葬。
“哎。”老爹长叹了口气,满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既如此,我便去同他谈谈,三儿,老爹要有个三长两短,恁不用替老爹报仇,务必要守好安阳!”
“算了,还是我去吧。”
“不!我去!”
楚熹拍拍老爹的肩膀,很坚定的说:“老爹,你放心,即便薛进再怎么不择手段,也不会打着议和的旗号,况且我和他又没什么旧怨。”
“……三儿,其实,老爹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我猜到了,没关系,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迟。”
老爹以为楚熹猜到了沂江刺杀之事是他动的手,羞愧的低下头:“老爹对不起你。”
殊不知楚熹压根没往那处想,单纯以为是薛进从前在安阳时,老爹跟他结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梁子:“咱们父女之间说什么对不起,你会那样做,不也是为了我吗。”
“三儿……”
“老爹……”
虽不在一个频道上交流,但父女俩都感动了对方。
薛进在城外等候多时,城门吊桥终于落下,他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楚熹领着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向他走来,不禁皱眉。
楚熹也皱眉:“干嘛那副表情,怎么,我不配和你谈?”
薛进收回视线,轻声道:“……坐。”
楚熹丝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拿出谈判的气势,紧盯着薛进道:“你信上说,要与安阳议和,归顺和议和可是两码事,你最好讲清楚。”
薛进喉结微动,替她倒茶:“楚城主为何不来?”
“你以为他为何不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薛进将倒好的茶递到她面前,那颗总是藏在深处的小虎牙难得见一回天日:“能别这么剑拔弩张的吗?好歹我们也算旧相识了,许久不见,今日权当叙叙旧。”
“谁要跟你叙旧,我们很熟吗?”
“好,不熟,那少城主为何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都怕你突然扑过来咬我一口。”
薛进不仅笑,还跟她耍贫嘴。
这是什么?美男计吗?
楚熹暗暗打量薛进。在楚熹的印象中,薛进的衣裳总是暗色的,或玄色,或鸦青色,最花俏不过墨绿,可今日他却穿了一身朱红麒麟刺绣锦袍。
十二月初,正该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