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她一眼,才道:“方才金喜过来与奴婢说,公主殿下在后花园饮酒,似乎有些失落,驸马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竹绾饮酒?还有些失落?
季容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被放鸽子的难道不是她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她没错。
磨了磨牙,季容妗道:“走,我倒要看看……”
倒要看看沈竹绾在借酒浇愁失落个什么劲。
季容妗这边愤懑不已,另一边,金喜刚刚回到水榭亭,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瞧着那坐在亭内的女子。
女子没有饮酒,没有失落,如月色般清冷的眸子更没有丝毫醉意。
嗯
,那些都是金喜杜撰的。
从公主一个人回来时,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往日这个时辰,公主应当洗漱完毕在屋内看书才是,然而今日却破天荒地来到这水榭亭,不知在想些什么。
联想到今日两人有约一事,她深以为是两人闹了矛盾,于是便用上茅房的借口偷偷去了冬梅那边。
谁成想,冬梅竟也与她说驸马回来后行为有些反常。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驸马应当主动些,便杜撰出了公主醉酒消愁这一消息。
彼时,沈竹绾正望着远处的夜空出神,任由思绪缥缈,没有一丝落在实处。
看见那样的场景,她的想法是怎样的呢?
若是放在从前,她会第一时间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叶漉设下的圈套,亦或是旁人使出的离间计。但总归不会在看见的第一时间,觉得荒唐可笑,同时心底又升起丝丝说不清的复杂愁绪。
那愁绪比看不清的阴谋更磨人,比布满阴云的诡计更令她寻不清源头。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对少女的态度终究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令她心乱,以至于在反应过来后,选择了转身离去。
月色高悬,漆黑的夜空如墨泼翻。
沈竹绾余光扫了一眼才回来的金喜,开口:“走罢。”
金喜耳尖微动,心中有些急切。这可不能走啊,驸马马上就要来了。
于是她顿了一下,嗫嚅道:“公主,若不然再坐会?”
沈竹绾眉尖微挑,清棱棱的眸子直视着金喜,眸中情绪淡淡,叫人不敢开口说第二遍。
金喜心惊胆战之时,沈竹绾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收回目光,如她所言,真的坐着没动。
不多时,轻缓沉默的脚步声缓缓走近。
沈竹绾抬眸,瞧见少女迈着步子缓缓走来。
她瞥了一眼缩着头如鹌鹑般的金喜,轻声:“下去吧。”
少女很快走至她对面。
金喜与冬梅很自觉地走出了几里地,将空间留给两人。
清明的月色下,少女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莹白的脸颊微绷,一呼一吸间胸膛微微发颤。
没有气势汹汹的质问,也没有委屈难过,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沈竹绾眸子微动,轻声:“今夜失约是本宫之过,驸马若要怪本宫那便怪吧。”
话音落下,空气沉默了良久,沈竹绾始终没有听到少女的回话。
半晌,寂静的夜空中才响起少女的话:“不会……”
沈竹绾怔愣抬眸。
少女眉眼微弯,黑眸明亮,分明是笑着的,眼底却毫无温度:“臣是公主的下属,怎么会责怪公主殿下您呢?”
从前少女在她面前自称也是“臣”,语气也颇为恭敬。但说出的话,却仿佛两道禁锢着身份的圈,将两人之间分的清清楚楚,泾渭分明。
君是君,臣是臣。
“生气了?”
沈竹绾看了她片刻,放下手中茶盏,缓缓站起,与少女的视线对上:“是该生气的。”
季容妗不说话,她便走到少女身侧,轻声:“驸马想要什么,与本宫说,本宫会补偿你的。”
“臣不用。”少女后退两步对她做了个偮;“公主无错可言。”
沈竹绾动作顿了顿,声音淡了些:“驸马不必如此疏离,日后在本宫面前,不用称臣。”
少女仍旧低着头:“臣不敢冒犯公主殿下。”
许是太多年没敢有人用这种态度与她说话,许是她已给过少女台阶,少女却不下,又或许是今夜所见的场面再度出现在脑海中。
彼时,沈竹绾心中也有了几分愠怒。
季容妗虽是低着头的,余光却在注意着女人。
“不敢冒犯本宫?”女人轻轻抬眸,声音淡淡却多了几分冷意:“所以便敢在外冒犯她人?”
季容妗呼吸微顿,下一秒,下巴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她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被迫抬起头,对上女人的目光。
“驸马说不敢冒犯本宫?”
清冷的月色下,女人背着月光,神色晦暗不明,只能瞧见她那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合,说:“倘若本宫允许你冒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