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叶漉到底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岔开话题,与她说了些玩笑话。
暮色沉沉之时,叶漉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桥下一个穿着红衣,缓缓走近的少女。
——是宋楠。
叶漉垂了垂眼眸,看向眼前的白衣少女,压低声音:“季公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嗯?”季容妗疑惑抬眼,正欲开口,面前的女子便忽然勾住她的脖子,凑近了她。
半张面具下的红唇突然靠近,又在距离她几寸的地方堪堪停下。
她们之间的距离看似很近,却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从桥下的角度看,两人贴合地十分紧密。
大乾虽然民风开放,可当着众人面这样的,却少之又少,一时之间桥上的人沸腾起来。
季容妗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得失神了片刻,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才回过神,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叶漉却比她更快一步松开了手。
余光中那道红衣身影已然不见。
叶漉松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眼前蹙起眉头的少女,歉意道:“抱歉,唐突了,方才瞧见一个对我穷追不舍的人,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举动。”
说完,她诚恳道:“唐突了季公子,那桩生意的利润,日后我们五五分成。”
季容妗投资的五千两听起来虽多,可占到的分成只有两成,而这么一下,就提高了二成。
贫穷的季大人蹙起的眉头缓缓放平,温声:“罢了,那人走了吗?”
“走了。”叶漉道:“季公子放心,不会再有下回了。”
季容妗点头,点完头才像想起什么般,做贼心虚地四处看了起来。
还好,没有瞧见公主的身影。
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丝丝失落,公主殿下还没来。
叶漉将她的神情变化全数看在眼中,踌躇片刻,问道:“季公子还要在此处等待?”
季容妗抿了抿唇,瞧着桥下越来越少的人,像是对叶漉说又像是安慰自己:“公主说她会来的。”
叶漉盯着她,摇头轻叹:“倘若她不来了呢?”
倘若她不来了?
应当不会吧,毕竟公主殿下已经答应她了。
万一她真的不来了呢?
季容妗沉默片刻,将“不来了”二个字甩出脑袋,最终抬眸看向叶漉,肯定:“她会来的。”
少女眸色认真,说出这话时语气肯定,不知是对那女人真的那般相信,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叶漉无奈摇头,轻声:“那么,祝季公子好运。”
季容妗回笑:“借你吉言。”
叶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桥头时,季容妗唇角的笑才缓缓地平了下去,变成没有温度的直线。
会来吗?
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公主应当不是会失信的人。
夜色更深了些,街上亮着的灯一盏一盏开始熄灭,河
流中密集的花灯越靠近这头越是稀疏,上一秒还喧闹的集市一瞬安静下来。
河水清亮,微风徐徐,转眼间桥上只余她一人。
一个人的时候,思绪会漫无目的地发散,季容妗一会想陛下如何了,一会又想公主是不是不来了。
想了许久,脚下的步子都没有挪动。
万一公主待会来了呢?那失约的不就是她了?
她这里还有很多集市上买的小玩意要给公主殿下呢,再等一刻钟,一刻钟后若是再不来,她就生气地回去质问公主。
然而一刻钟又一刻钟,余下的灯也熄灭了,天地彻底恢复了寂静。
沈竹绾还是没有来。
桥上的“少年”一身白衣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影一在暗处看了她许久,久到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都闪过些不忍时,那少年才终于有所动作。
她抬头又看了许久的月亮,这才顺着桥缓缓往下。
影一在心中也松下一口气,借着月光在纸上写着,于子时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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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府之前,季容妗曾在心中设想过许多质问沈竹绾的场景,那时她尚且有些愤怒与失落,可直到走回府中,她看着自己手中紧捏的一大堆小玩意,忽然只觉得委屈。
她那么期待,甚至为今夜准备了许久,公主殿下说不来就不来,还不给她留下音信,让她等了那般久。
她知晓自己自己在沈竹绾心中比不得陛下,可若她不来,连托人捎一句口信都不得吗?
还是说,其实她在忙碌过程中压根已经忘了还与自己有这样一个约定了?
季容妗无从得知。
通往院子的路上明亮的灯笼依旧,看着那些灯笼,季容妗便能想到当时沈竹绾吩咐下人时的语气神态。
斑驳繁杂的情绪将她掩埋,季容妗推开房门,将那一袋东西放在桌上,而后扑到床上,将脸深深埋在被子中。
沈竹绾真是太欺负人了!
深吸一口气,季容妗在心中决定至少一个星期不会再理会沈竹绾。
下定决心后没过多久,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季容妗心脏微突,起身坐直身子,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刻意了,便靠在床头:“进来。”
冬梅很快从外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