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罗宾森手上那一沓薄薄的,仅仅来自于本地法医的资料顿时丧失了不少可信度。艾格斯·米勒也停止了哭泣,怯生生地抬起头来,似乎也嗅到了一丝富含希望的气息。
这时,哈利·罗宾森要求传唤证人。
一开始,伊莎贝拉还有些纳闷,毕竟除了海伦·米勒与艾格斯·米勒的母亲,没人亲眼看到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哈利·罗宾森想要将露西·米勒再次带回法庭上,用她的满口污言秽语再次搅动陪审团和旁听席的情绪,却发现被带上证人席的是约翰·米勒,看见他的出现,好似蜗牛一般好不容易从自己蜷缩着的座位上探出触角的艾格斯·米勒又迅速恐惧地低下了头去。
“米勒先生,请告诉尊敬的法官与陪审团团员们,你为什么认为米勒小姐谋杀了你的孩子。”
约翰·米勒瞥了一眼艾格斯·米勒,眼里一闪而过的恶毒光芒让伊莎贝拉恨不得冲上去结结实实地给他来上一拳。
“她知道我是不会让她把孩子送走的——那是我的儿子,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也许是打了海伦几巴掌,但我从没碰过我的儿子,我也绝不会伤害那个孩子,也不可能让他离开我的身边——可是艾格斯想要去布伦海姆宫工作,她一直不停地说着公爵夫人会让宫殿招聘更多的女仆,但是我一直不同意——直到她生了孩子的那一晚,我等露西一睡下,就连忙赶去看她。可是,她告诉我孩子已经死了,被她埋在了后院里,免得被人发现。那时候我就起了疑心,她看上去可不像是一般的母亲失去了孩子那痛哭流涕的模样,反而平静得可怕。她还立刻问我,现在既然孩子已经没有了,要是她将来有机会在布伦海姆宫工作,我就不不能阻止她了。看在她失去了一个孩子的份上,我才勉强同意了这件事。回家以后,我还为着那个未曾谋面就死去的儿子哭了好久,上天知道,若是他能够活着,我将会有多么宠爱他啊。
“因此,我事后想想,怎么都觉得,她怕是从一开始就盼望得到这个结果,盼望着能失去这个孩子,甚至很有可能为此而做了些什么——诸位可敬的陪审团团员们,你们是公平的,我知道,我也认识你们当中的几位,知道你们的为人都十分仁慈。你们给了我我应得的惩罚,我认了,但你们也要为我不幸死去的儿子做出一个公正的判决,让杀死他的真凶被送上绞刑架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约翰·米勒甚至还假惺惺地挤出了几颗眼泪,不消说,这自然是哈利·罗宾森在那一个小时的休庭时间里指导的结果。伊莎贝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她此刻与康斯薇露都同样怒不可遏到了极点——约翰·米勒站在这里,说出这样无耻的话。说明他不仅对自己犯下的罪行,虐待继女,弓虽女干邻居,没有半点的悔过之情,甚至还因此想要报复出庭起诉自己的艾格斯·米勒,不惜利用自己作为孩子父亲的身份博取同情,企图证明她犯下了不曾存在过的罪行,要把这个被他虐待弓虽女干了两年的女孩亲手送上绞刑架。
“米勒先生,你刚才的证词中,提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那就是,‘免得被人发现’。”伊莎贝拉站了起来,走到了法庭的中央——这又是一件这个时代的律师还未形成的习惯,那就是在法庭当中走动,这样的好处是能够与陪审团团员,与证人,与自己的委托人,还有对方的律师进行眼神接触,用肢体动作来展现自己的自信,用能被周围的人群更好地看到的表情来传达一些微妙的情绪——更重要的,那会让人们觉得她拥有着整个法庭,她支配着整个法庭,从而更加专心地聆听任何她会说出话语。
哈利·罗宾森懵住了,他看了看劳伦斯·黑尔爵士,又看了看伊莎贝拉,不明白法官怎么还没制止后者这突如其来的莫名行为。但劳伦斯·黑尔爵士只是板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即便他没有与公爵达成协议,这个时代也没有任何一条法规,任何一句规则说明律师不能离开他们所在的席位。因此伊莎贝拉悠然自得地走到了约翰·米勒的面前,双手撑着桌面,用她能够射出的,最为凌厉,最为不齿,最为锋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对方的双眼,知道整个法庭都看到了他心虚而不适地扭开了头的模样,同时冷冰冰地询问着,“我想请问你,米勒先生,米勒小姐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不希望被谁发现呢?”
“那—那还用说吗?”约翰·米勒仍然不敢与伊莎贝拉对视,只是偏着头扯着嗓子喊道,“我的妻子,不用说,是头一个。还有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
“是吗?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你的妻子知道米勒小姐怀孕,并且为你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伊莎贝拉继续咄咄逼人地问道。
“那当然——你当我是什么,傻子吗?”约翰·米勒不耐烦了起来,“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永远不得安生了——”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米勒先生,”伊莎贝拉打断了他的话语,冷笑了几声,“你也是当过父亲的人,因此我假定你对于有一个婴儿在家中会有怎样的景象是有经验的——所以,你不认为,当邻居们听见米勒小姐的家中,一个只有体弱多病的寡妇及一个还未婚嫁的少女两个人居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