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端午一过,进了六月,天就真的开始热了起来。
范婉也怕热,早早的用上了冰。
去年夏日他们去庄子上避了暑,家中冰库里的冰尽数给了贾珍后院的那些通房姨娘们用,今年范婉他们暂时没打算去庄子上,那群姨娘们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没过几天,一群姨娘们就去找贾珍告状了。
贾珍这人向来自私,只顾自己不顾他人,范婉对正院的冰自然不会短缺,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群莺莺燕燕们到底为什么闹腾。
直到——
他趁着夜色跑到一个最近很是宠爱的姨娘房里,想要证明一下老爷的能力,忙活了没多会儿,就被热傻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贾珍就跑到花厅来找范婉给自家的姨娘要冰。
范婉哪里肯给,只捏着帕子哭哭啼啼:“哪里是我不肯给,实在是家中冰也不够了呀,但凡我有本事变成半点子冰,我也给她们用上。”
“那去年怎么够用的?”贾珍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范婉两手一摊:“去年也没有那么多的姨娘啊。”
自去年贾珍倒下被诊断出子嗣艰难起,贾珍就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似的,月月都有女人往府里抬,卖身葬父的,赎身的,茶楼唱曲的,总之但凡长得好点儿的,都往屋里拉。
范婉也不劝,一应接收。
贾珍当正经姨娘纳的,就派一顶小轿上门去,娘家还得给陪嫁点体己银子,不当正经姨娘纳的,一律写了身契,开了后门拎着包袱,自己进来当通房。
范婉对她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家里的老爷伺候高兴了,没事儿少插手家里的事。
姨娘们也乖觉,进来闹了一场,发现家里当家做主的是这位大奶奶,立刻便转投阵营,帮着范婉笼络住老爷,只期望大奶奶能看在她们听话的份上,多看顾她们一分。
范婉又不要她们干活,每日好饭好菜的养着她们,可比她们在外头抛头露面,赚点银子还要养娘家一家人好多了。
贾珍能消停,贾蓉也很高兴。
整个家里,大约只有尤氏一人不高兴。
贾珍为了姨娘来找范婉要冰,被范婉拒绝后感觉丢了面子,便在家里作天作地的闹腾,结果也不知惹到了哪路瘟神,半夜躺在床上被蛇给咬了,蛇毒性虽不强,却还是让贾珍成功的倒下了。
范婉立即让贾蓉从书院请假回来侍疾。
许是被贾珍挨蛇咬给吓怕了,两府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清理。
虽说范婉也里里外外的忙活,但是她就是觉得这条蛇来的蹊跷,估摸着是哪位看贾珍不顺眼的下了黑手,范婉决定以后有机会拜神,一定在菩萨跟前给那位好心人多说好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薛家人进京了。
贾惜春和林黛玉一大早就被接去了隔壁,一直到晚上才一起回来了。
贾惜春歪在罗汉榻的左边,怀里抱着个云朵状的抱枕,手里端着白瓷碗,碗里盛着紫红色的酸梅汁:“侄媳妇你是没看见,那宝姐姐穿着一身厚衣裳,热的一脑门子汗,二哥哥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就拉着人家在院子里聊上了,我们几个瞧着都心疼。”
“他哪里是没注意到,不过是见到漂亮的姐姐,便时时刻刻想和人家在一处罢了。”林黛玉拿着书歪在另一边,头也不抬的凉凉说道:“一旦宝姐姐进了屋,外祖母必定要与她说话,他哪里舍得。”
贾惜春忍不住揶揄道:“瞧林姐姐这醋的。”
林黛玉一听,合上书随手往小几上一放:“我醋什么?他向来这样子,又哪里值得我去醋,我只想着宝姐姐来了,咱们这几日怕是都要陪在身边,哪有时间回来读书练武。”
自从开了春,林黛玉但凡过来读书,都跟着武师父后头练武。
当然,也算不得练武,顶多算是练体能,至少现在还没到扎马步的地步,只每天起来绕着武场走个几圈,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林黛玉明显感觉如今身上轻快许多,以前走一圈就熬不住了,如今绕个三四圈也不算事。
“哎……”
贾惜春叹了口气:“涂夫子前日让我看的书,我还没看完呢,再过几日又是小考,我若是去了西府陪着那宝姐姐玩,必定考不好,到那时候……”说到这里,贾惜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行,我得看书了,林姐姐,你得帮我。”
“这会儿倒晓得要我帮忙了。”林黛玉顺势拿乔,身子往旁边一歪:“我渴了,要喝酸梅汤。”
“这酸梅汁是冰镇的,喝了容易闹肚,林姐姐且等着,我这会儿便去给你要温的去。”说着,贾惜春就下了罗汉榻,跑去找瑞珠了。
见她们俩闹完了,范婉才开口问道:“我听说那薛家富贵,想必排场极大吧,也是家里事情多,不然一定去西府凑个热闹去。”
“倒也还好,只听说是开了中门进来的。”
贾惜春端着酸梅汤回来顺口回了一句,却不想范婉听了却是皱起了眉。
“这薛家是多高的门第,不过紫薇舍人之后,自老家主去后,家里连皇商的名头都丢了,哪里值得堂堂国公府开中门去迎接……太打眼了,这要是落到有心之人的眼里,怕是要起风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