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缝隙看去。
只见刚刚因为她不肯合作而愤而离去的小赵氏此刻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跟前,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缎面的衣裳,腰缠玉带,头戴金冠,典型的皇子装扮,两个人站的很近,正在小声说着些什么。
“这里听不见。”
范婉一把扯掉捂在嘴上的手,扭头无声的对水渊说道。
水渊垂眸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突然仿佛被烫到似的,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就要碰到身后的树梢,范婉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猛地一拽,在触碰之前给拉了回来。
触不及防的被拉回,水渊只来得及足下发力,尽量稳住身形,最后在扑倒对方之前,稳住了身子。
“王爷你没事吧。”
范婉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拉,竟然差点让端王出了丑。
不过好在这位王爷心胸还算开阔,应该不会迁怒于她,毕竟去年她扎了他一剪刀,也没见他事后追究。
“无妨。”
水渊惜字如金:“你跟我来。”
他绕过范婉,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范婉思考一秒,到底抗不过心底疑惑,跟了上去。
水渊带着范婉钻进假山,不过几步的功夫,就从另一个位置钻出来,范婉刚一露头,就被水渊压着蹲了下去。
范婉刚准备询问,就听见下面传来二人对话的声音。
“……那秦氏油盐不进,殿下倒不如直接越过她去,与那贾蓉接洽。”这是小赵氏的声音。
“不行,文珍与我说过,那贾蓉万事不理,沉迷酒色,就是个纨绔,在国子监中也不出彩,他那父亲更是酒囊饭袋之辈,唯独这秦氏,两府中皆有美名,又与林如海独子的亲母苏氏相交……”
男人的声音愈发的小,范婉忍不住手抻着地面,微微探出身去想要靠近些听。
“……倒不如仿造秦氏笔迹,写一份信给那苏氏。”
“不成。”
他试过,但没用。
那苏氏不知用什么方法,辨别出那信并非出自秦氏之手,还将信送到林如海手上,林如海一口气拔掉了他在扬州的两颗重要钉子。
“殿下……两淮盐政油泼不进,那林如海就是狡猾的狐狸,我那两位舅舅都被拿了盐引,如今船停在东关渡口已经快三个月了,往年盐引四月份就下发,如今已经过了端午,再拿不到盐引……”小赵氏说着就落下泪来,抽噎着靠在男人怀里:“那可是五万引,五万引便是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若都能……殿下将得多少助力。”
佳人落泪,男人连忙掏出帕子为她拭泪:“萍娘莫哭,待我再想想主意。”
他也心痛啊,那五万两若是给了他,他能办成多少事。
小赵氏得了安慰,却越哭越伤心:“你这冤家,当初说王妃没了便来迎娶我,结果却非要守那一年妻孝,我这边等不得了,只能嫁到齐国公府上去,如今你我二人,却是如那牛郎织女,中间隔着天河,却无喜鹊搭桥,只能偷偷相见。”
“我亦是有心无力。”
男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只将小赵氏抱在怀中,轻声安慰:“穆氏到底是我嫡妻,又为我诞下两个嫡子,如今八弟更是成了东安郡王世子,我总要给东安王府一些脸面。”
小赵氏闻言,愈发悲伤,泪珠滚滚而落。
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她已嫁为人妇,与殿下早已没有可能,这私下里见面不过聊以慰藉罢了。
下面的话就是些没营养的对话了,两个人不乐意听,对视一眼后便不约而同的转身,一前一后进了假山,从另一边钻了出去。
远离了那两个人,水渊才想起来‘尴尬’。
反倒是范婉,她此时满腹的疑惑,也顾不得凹人设,一到安全地方就径直问道:“那位殿下是你的皇兄还是皇弟?”
“是瑞王。”
水渊倒也痛快,直接回答道。
“瑞王……”
范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小赵氏是瑞王的人……”而且还不是普通属下,瞧着好似有不一样的关系。
水渊听她自言自语,轻咳一声,解释道:“齐国公府陈瑞文的二子姓陈,名谆,字文珍,如今也在国子监读书,与蓉哥儿乃是同窗,小赵氏乃是陈瑞文二嫂赵氏嫡亲的侄女儿,她娘家母亲姓甄,乃是金陵甄家出了五服的女儿,甄氏两位弟弟如今都在盐运行事,做了盐商,自十年前起,二人每年至少十万引。”
十万引……也就是十万两银子……
小赵氏的娘家妈是甄家女,娘家爹的妹妹又嫁给了陈瑞文的嫡亲二哥。
四王八公这复杂的姻亲关系,再一次让范婉目瞪口呆。
“林如海自三年前守完母孝,便得圣上提拔,做了盐运御史,自他上台后,甄氏兄弟每年便从十万引减少为五万引,甄氏兄弟自然不服,三番两次上门孝敬,皆被打发出来。”
说到这里,水渊冷笑一声,背着手讥讽道:“如今听小赵氏所言,怕是那甄氏兄弟不知为何,竟惹恼了林如海,被扣了盐引,如今家里的船停在东关渡口,恐怕连最后的五万引都没了。”
范婉嗤笑:“难不成小赵氏以为寻了我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