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后,草木衰败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人人都觉仿佛三五日就得吃上一场黄风。
又一个黄风天里,狼王山上突然激动冲下一人,他嘴里叫着只言片语,声音很大却听不清。
乌尔倬达下山了!
他那件审判日穿的王爵服失去原本的颜色,破破烂烂,甚至衣不蔽体。像一个野人般一路狂奔。几个月的筑山之苦,风餐露宿,不仅未折损他的身躯,反而让他更像一只睥睨草原的狼。
路上有狼卫劝阻,他置之不理。那些狼卫,曾经他的下属无一敢用手里的刀枪剑戟对着他。
来人急急进来禀告时,李盏瑶正斯条慢理地给那副巨大的栎树图上色。
“公,公主,乌尔倬达从狼王山下来了。”
李盏瑶握笔的手愣一下,突然将未干墨的笔甩出去,“废物!”
顿时,清隽秀丽的栎树图,晕开几处墨点。
画毁了。
“我是如何命令你们的?不能让他离开狼王山半步!”
齐昭道:“公主,是否要杀了他!”
“来不及了!”李盏瑶转身从一个不起眼的匣子里取出一张被叠得四四方方的锦图,展开后面色凝重,“可惜了,还差一点。”
她将锦图一剪为二,其中一半交给齐昭,“带着它即刻去仓百城。”
“公主,齐昭得到的命令是、”
“无须多说,皇兄交给你的真正命令你我心知肚明。乌尔倬达是仇丹王室里唯一有雄才大略的,他既不顾王令冲下狼王山,必然察觉到什么。你再多耽误,所以人都会死在这儿。”
齐昭一愣,知晓其中利害,行礼后,快速驾马冲出王堡。
李盏瑶冲报信之人厉声道:“你来时,乌尔倬达到了何处?出来时,可有人阻拦?”
“他出狼王山不到一里,小人就骑马赶来报信。有人阻拦,是四王子的狼卫,可无人能拦住他。”
愤怒的神情已经从李盏瑶脸上消失,此刻,整张脸只剩下平静与冷峻。
“好。最多一个半时辰乌尔倬达便可进宫,若他抢到马,最多半个时辰。即刻让百工们尤其是勘探地貌的工匠,能走的,立刻出仇丹境内;靠近大沥的,往仓百城方向去;走不了的,立刻去狼王山搬石筑山!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去接他们!要快!记住!这不是出逃,是奉公主之命的出使,明白吗?”
“小人明白。”
李盏瑶点点头,“表面要当作无事发生,勿要让人察觉!”
“是!”那人也被李盏瑶情绪感染,变得紧张无比。
李盏瑶看那人几乎跑起来的步伐,厉声道:“走稳了!”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不能离开仇丹,名不正言不顺,若逃了她将是两国的罪人;若逃了,大沥、李辄都没有借口再进入仇丹。
她努力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只是出了点小意外,只是迫不得已将计划往前推了推。
乌尔木得到国王传唤时,正在与阿依兰赛马。
“王叔私自跑下狼王山状告四王妃?父王现在召我对峙?”乌尔木心中一惊,难道牧场灾病的实情王叔知道了?
他又细问来人几句,来人却说不清楚,气得乌尔木一鞭子将那人抽倒在地。
阿依兰见状策马奔来,她扶起地上的人,“退下吧。”
“发生何事!竟让你发这么大的火!”阿依兰问。
“阿依兰,我们要死了!”乌尔木神色悲壮,“父王知道了!叔父从狼王山逃下来,父王又抓了李氏公主!我们与她合谋欺骗仇丹百姓,被揭穿了!会被拉到狼王山自刎谢罪的!还有叔父!一定会杀了我!”
阿依兰使劲抓住缰绳才稳住倒下去的身体,阿兄!阿兄还没回来!李氏公主若死在仇丹,若回不去大沥,她也永远见不到阿兄了!
“立刻去见国王陛下!”
“阿依兰,我们逃吧!”
阿依兰一巴掌打在乌尔木脸上,“我看李氏公主说得没错,你那颗狼心早就成兔子心了!”
阿依兰瞪着乌尔木,“李氏公主死都想回大沥,她一定不会承认牧场的事与她有关!你记住,王叔贪污粮草的银钱是事实,是我们查了出来,也是我们救活牧场大半的牲口让百姓能平安过冬!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记住没有!”
仇丹王堡的大殿内,乌尔倬达的蓬头垢面,像猎食的狼一般逼视着李盏瑶。
“李氏!你究竟在我仇丹地界上捣什么鬼!”
仇丹还是留了一丝颜面,让李盏瑶体面地站在殿内,只是,周围尽是全副武装的狼卫。
她微笑答:“是修渠,也不是修渠。修渠掩人耳目,目的为救王叔您。这一点,您、国王陛下还有四王子不都是清楚的吗?”
“事到如今,你还满口胡言!”
乌尔倬达听信李盏瑶的话后,修渠的愿景越加强烈。他在山顶远眺,在暗夜里潜行,猛然发现,大沥的人根本不是在修渠,而是在找东西!
乌尔木和阿依兰到达王堡时,李盏瑶看上去十分狼狈。她的脚边跪着几名瑟瑟发抖的大沥工匠,脚边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和许许多多大沥的物件。
她那件月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