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那小儿不过十四五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龄,不在弘文馆内好好读书,成天去圣人那里扰人修养,碧水,传我谕旨,让凌烟阁的学士们都好好关照关照二殿下,静心读书,莫让他失了分寸。” “阿弟自幼丧母,性子又安静内敛,圣人难免起舐犊之情。” “他母亲杜氏悦康出自我母族杜家,说起舐犊之情,也合该是我更疼爱他一点,可你瞧瞧,他只记得他那个阿爹,不过罢了,也无妨,我既有沉月分忧解难在侧,怎还看得上那小儿。” “沉月愿终身侍奉阿奶左右。” “净说些好听话,倘若我去了,你又该当如何?” “那便劳烦碧水姑姑,在阿奶的陪葬墓中添上沉月的名字了。” “太后殿下风华正茂,公主殿下碧玉初成,这些都是千秋万岁后的事了。” “止住——净说胡话,碧水,你少附和她的!我可不愿你们聊这些。”杜清秋含笑瞪碧水和顾沉月二人一人一眼,顾沉月笑盈盈地将脸凑过去,杜清秋顺势伸出手虚点她那双多情眼,淡粉色的瞳孔在细碎的暖阳下熠熠生辉,顾沉月整个人如春日桃花般绚烂——偏偏是这样一双异色瞳,大顾皇室一直以黑发褐瞳为正统,她最为骄傲的孙女却天生一双粉瞳,让人一看便知其混了异族血脉。 但即便她完全是黑发褐瞳,女子身份登临帝位也称不上什么千古正统,想到这,杜清秋又释怀起来,血脉不纯,出身不纯,性别不纯,那又如何,以沉月之出色,这些都只会是她通往最后那个位置的磨刀石而已,杜清秋收回手,眼含笑意地看着顾沉月垂头翻阅她床几上批阅好的公文。 “算算日子,丹心书院也该举行岁考了。” 顾沉月闻言停下手上动作,稍微坐正了些,“阿奶可要亲自去看看?今年书院中也有不少要参与明年春闱的举人考生,提前相看几个好苗子留意着也不错。” “罢了,既然圣人圣体未愈,这宫中还需我坐镇,便由你去代我前去,正好如今你年岁渐长,也多挑几个合心意正式随侍在身旁,不拘文武出身,只选你觉得中意的。” “儿为阿奶相看就好,殿内省常常往儿这送人,儿的延嘉殿都快人满为患了。” “满了就再选个喜欢的殿拿去安置——这内宫侍奉当然不缺人,六局二十四司,谁有那个胆子敢短了你的吃穿用度,谁的脑袋就该挪位了,”杜清秋倚着靠枕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抬眸:“我让你选的,当然不是进内宫来侍奉的人。” “——儿愚钝。” “鬼灵精,”杜清秋笑着骂了句顾沉月,知晓她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是谨慎惯了,这也不算什么坏毛病,她乐意惯着顾沉月这番作态:“选好了,便来万寿殿与我商量着赐几个六品官职,也让我掌掌眼,明年你出阁后,合该有几个熟悉的人在太极殿为你奉礼不是?” 太极殿......自顾朝建国伊始,只有储君才能在太极殿行成人礼。 顾沉月嘴角展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儿会好好挑选,免得辜负了阿奶好意。” “此事无需强求,你也不用过于上心,英才可遇不可求,你只当是回去看看你的师妹师弟们。”杜清秋怕她又劳心费神,仔仔细细地叮嘱完一番才放松下身子,“行了,今日诸事纷扰,我也头昏得厉害,你也是,前阵子忙了那么些日子,最近是该好好歇歇,回你的延嘉殿去吧。” 杜清秋话落,殿内宫侍又重新动起来,各司其职地将帷幕珠帘放下,重新搬进刻有丹鹤纹样的炭盆香炉,顾沉月没有动身,反而侧头望了一眼床几上熄灭的香炉,笑眯眯地道:“儿从岭南处得了一味好香,让人赶工后做了香丸送进万寿殿,是干净淡然的檀木味,不知道会不会合阿奶心意?” “你送的东西,我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碧水上前一步接过顾沉月身后侍女递来的乌木盒,打开呈给杜清秋看里面做成乌黑圆润棋子状的香丸,杜清秋满意地一颔首,碧水这才上前将床几上的小香炉松灰,两个宫侍小心翼翼地加入烧红的炭后把香灰堆成山状,再在山顶开小口放气,开完口放一个银片来隔火。 整套流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顾沉月陪着杜清秋候了一阵,鼻尖嗅闻到挥之不去的檀木香味后才起身行礼退去。 她穿过处处刻有龟甲纹样的雕窗长廊,万寿殿外,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立于枫树下,火红的落叶铺满他脚下,少年双手抱琵琶,裸露在长袖下的细白手腕戴着只浓绿鲜艳的翡翠玉镯,那玉镯子偏大,挂在他的血色浅薄的手腕上来看显得极为清弱,顾沉月微微侧头,身后宫侍心领神会地上前将怀中的狐青裘衣递出,顾沉月这才道:“深秋天寒,阿弟怎么穿得如此单薄?仔细身子。” “阿姐。”少年期期艾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