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定然不是听自己来数落她的不是的。宁泽定了定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恢复到平静的神色,缓缓开口道:“是谭宗顺吧。” “什么?”高瑗没想到他把话题换的这么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宁泽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浅抿了一口,让茶水沾湿了自己干得厉害的嘴唇。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你费尽心思要对付的,是谭宗顺吧。” 高瑗有些意外,但觉得他能猜出来也是情理之中:“小韩侯爷说的对,国公果真是聪明人,连这都能想得到。” “这也并不难想,”宁泽的剑眉星目看起来格外锐利,目光如炬,直射进人的眼睛之时让人忍不住地心中泛怯,高瑗无端地觉得,他审问犯人一定很厉害,“犯得上让你拿命去对付的一定是朝廷中举足轻重之人,至少三品以上。三品以上的官员能有几个?你能信任的,除了你和衡阳长公主的人,也就是那些就差把忠心写到脸上的人了。谭宗顺圆滑成那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能信得过他那才奇怪。吏部尚书又是天官,实在很是值得你去冒一次险。” 高瑗听完他的话,故意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你怎知谭尚书不是我的人?” 宁泽觉得她这话实在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的人?贺璋虽也是圆滑的厉害,可他到底是有真本事的,但是你看谭宗顺,虽说也是当了天官,有什么实绩?不论是外放还是做京官,不过是不出错而已,万万称不上上品。这种人能做到六部之首的天官,实在是除了八面玲珑一无是处,你能看得上他才怪了。” 高瑗不置可否地笑笑。 “再者,能跟抚仙楼扯上关系的也就是户部和工部,抚仙楼建成这么些年的账目我查了一上午,不存在税款账目上的任何问题,那就只剩个工部。如今的工部尚书邓齐满脑子除了屋宇建筑什么也不想,犯不着你费这么大功夫对付他。而邓齐前面一任的工部尚书正好是谭宗顺,我说的对吗,长主?”宁泽在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高瑗说话时的样子,不急不徐,一副成竹在胸,把人万全拿捏住了的样子。 高瑗拨动着面前棋盒里的棋子,莞尔一笑,道:“不错,就是谭宗顺。但我这样做可不仅仅是为了扳倒他,扳倒他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我请你来正是为此,抚仙楼的倒塌也就治谭宗顺一个以权谋私之罪,削职为民,遇上我差点遇难,皇兄在气头上也至多是个赐死,可我要谭宗顺的命做什么?我要的是借一个抚仙楼牵扯出四叔的党羽,我要摸清楚四叔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我要他们自相残杀,我要看他们狗咬狗。” 她的脸上不复往常的从容恬淡,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望而生畏的狠戾与杀气,从她眼中能看到疾风骤雨、波涛翻涌,能看出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杀伐果断。 宁泽看着她的样子,不仅不觉得畏惧或是厌恶,反而由衷地生出钦佩与欣喜,她明明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被无数人竭尽全力地呵护着,却能拥有这样的胆识与智谋,这样的决绝与果断,莫说是寻常少女,就连自己在她这般年纪之时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城府与魄力。至于欣喜,宁泽无端地想,自己的女儿日后若能有这般本事,自己定然以她为骄傲,念及此,自然欣喜。 “好,你要让我如何做?”宁泽问她。 高瑗似乎已经想出如何破解面前的这一盘棋局,她执黑子,闲闲落下,道:“先找到抚仙楼塌的原因和谭宗顺玩忽职守,以权谋私的证据,然后要把这事捅的全天下人尽皆知,闹得越大就越好。抚仙楼的东家虽都是私商,可官商勾结,谁又知道他们后面的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