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事开始步入正轨,先前因着衡阳长公主之事耽搁了朝政,不少事情积压,群臣都忙得很,首当其冲就是楚国公宁湛。 宁湛本就领着朝中大局,从前高琏在时虽万般跋扈,让他不喜,但奈何她的确雷厉风行,处事很有些能耐,宁湛还不觉如何辛苦,如今高琏过世,高楷处理朝政也就平平,不少事还要宁湛帮着拿主意,自然忙了许多,基本自早晨睁眼到晚上闭眼,他都一刻不停歇地处理着各种事务。 这日宁湛甫起身,准备处理今日的政务,连诚便来报,三司使贺璋求见。宁湛一听,眉头就拧成了结,贺璋是高琏的爪牙,满朝皆知,为人最是圆滑,与衡阳长公主一样,多为正直的官员所不喜。 说来有趣,贺璋中进士那年,其父贺铭已任殿中侍御史,也算得上是高官,国朝旧事,凡是高官之子中进士,难免是要弹劾几句子仗父势,考场舞弊之类的话,可是纵使贺璋当年高居二甲第五,因着他确是才名在外,贺铭又是正直出了名,竟没一人提出异议,甚至还觉得一个二甲委屈了贺璋。贺家父子二人说起来这几年关系并不如何和睦,只因贺璋早早就投靠了衡阳长公主,而贺铭最是看不惯衡阳长公主,因此二人没少生争执。 贺璋才名在外,连先帝都曾称赞过,可奈何就是太会投机取巧,失了文人风骨。建平七年他奉命清查盐务,照例,盐务牵扯多方,最是难办,往常清查盐务的官员怕得罪富甲一方的盐商,往往都是应付了事,可如今下令清查盐务的是衡阳长公主,衡阳她老人家就是如今最大的霸主,如何会怕这些盐商,此番有如此硬的主子撑腰,按理这盐务处理起来应该是无比好办,贺璋也应硬气起来。贺璋则不然,他左右逢源,甚至用官位拉拢这些个盐商,虽说到底这盐务处理的很好,但是弄这些最不遭人待见的盐商入仕,难道不是坏了祖宗规矩?他此行更是收受贿赂,赚得盆满钵满。 那时弹劾贺璋的折子满天飞,若不是衡阳长公主偏袒他,只怕早就罢官流放了,如何还能向这般,身居高位。衡阳长公主倒台后,也不见贺璋如何焦急,他也未有任何窘迫之态,甚至有更得高楷重用之势。 宁湛不喜他,纵使他知道,贺璋聪明至极,清查盐务一事,虽然言官御史对此都甚是不满,但是宁湛清楚,几个闲散小官换来至少二十年盐务不生事端,牢牢把握在朝廷手中,又并未引起这些富可敌国的盐商闹出什么风波,实在干得漂亮,若换成自己,也不能做得更好,可就因为他逢迎高琏,就足够引他厌恶。宁湛是个公私分的很清楚的人,他再不喜贺璋,也知道这是朝廷难得的人才,于是也赞同高楷对他委以重任,只是私下从不与他来往,也不给什么好脸色罢了。 此番不知贺璋求见所为何事,宁湛思索一二,对连诚道:“请。” 须臾,连诚引着贺璋进来,贺璋这是头次进宁湛的院子,谨慎的很。他躬身行礼,道:“下官贺璋,见过楚国公。”不论是语气还是行礼的姿势都无比标准,纵是宁湛也挑不出一点毛病。贺璋如今三十有五,还比宁湛年长了几岁,只从外表来看,和宁湛一样的沉着稳重,看不出这人如何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贺大人请起,请问贺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若是别人,总是要寒暄几句的,宁湛偏偏是个最不喜这些的,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贺璋也清楚宁湛的个性,楚国公此人最厌恶别人同他兜弯子,不如直截了当说明来意:“臣如今奉命掌管三司,可谓是国家几大命脉,可如今长公主薨逝,不少势力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国公请看,”他上前,递给宁湛一本簿子。 宁湛翻看几页,就知贺璋何意,这是三司的账册,看得出来,不是官中存档的那一本,应该是贺璋自己抄录的,上面写的很清楚,从衡阳被禁足以来,这进账较从前明显少了不少。“国公您看,这两个月来,单单是盐铁一项,就较常日少了三成有余,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宁湛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反问道:“贺三司,私自抄录官中账目怕是不妥。” 贺璋解释道:“长公主在世时,就常让臣抄录官中账簿以供她琢磨查验,于是习惯了。” 宁湛点头,道:“下不为例。既然发现有人图谋不轨,为何不直接上奏给陛下,而是要先告诉我?” 贺璋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答道:“国公如今是陛下最倚重之人,如此重要之事,定会寻国公商议,再者,”他顿了顿,道,“下官也怕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那按贺三司的意思,这是何人所为?”宁湛合上手中的账簿,行至书案前坐下,将账簿放在书案正中。 贺璋浅笑,道:“只怕下官说了,国公不相信呢。” “贺三司知道我的,我只信证据。”宁湛伸手,示意贺璋继续说下去。 贺璋会意,道:“三司副使,程时。至于证据,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