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仍旧是那般,妃嫔命妇日日前来哭祭,明安宫日日哭声不断。因着前头潞王被高楷敲打,自是不敢有人再作什么妖,丧仪很正常地继续了下去。只是因着日日守灵跪灵,高瑗快速消瘦憔悴下来,看得一众人等都不由得心疼,尤其是几位大长公主并老王妃们,常柔声哄着高瑗,让她莫要因此伤身。 如此这般,便到了出殡这日。 说到出殡,最担心的莫过于宁泽,既是他全权操持丧仪,这出殡的侍卫也由他安排。众所周知,衡阳长公主在民间的声誉可谓是差到了极点,难保不会有人对着出殡队伍闹事,这也就罢了,最怕就是有人浑水摸鱼,弄出更大的乱子,加之帝后亲自哭送,晋阳长公主护灵,一干宗室都要送葬,更是出不得一点差错。 宁泽安排了护陵卫执丧仪,另又请旨调了一千禁军以防万一,帝京城防营几乎全部出动,守在人群聚集之处,严防举动有异之人。 与宁泽的紧张不同,高瑗虽然仍是一副哀哀欲绝的样子,但看起来却是全然不担心,甚至称得上一句气定神闲。“长主也真是淡定,一点也不担心您明日的安危一样。”宁泽拧着眉,好笑地看着她道。 “天要下雨,我们也拦不住,更何况,”高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这不是有国公的吗,又何须我担心?” 宁泽拿她没法子,只无奈道:“既如此,长主就安稳歇着罢,剩下的交给臣就是了。” “国公何时前往漠北?”高瑗岔开话题,道。 宁泽起身,也去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道:“只待出了殡便要启程了,如今已经耽搁了许久,只怕要早点动身才是。” 高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这般,辛苦国公了。” “长主这话说得好生轻巧。”宁泽勾勾嘴角,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国公且说,我这话说得哪里轻巧了?”高瑗瞪大眼睛,竟有了几分娇嗔的味道,“我分明实在心疼国公劳苦,国公以为呢?” 宁泽无奈,不再理她,只一个人默默谋划一应事宜。 第二日晨起,帝后带着一应宗室与奉先殿上香祭祖灵,后再至明安宫,于衡阳长公主灵前哭祭,一时间哭声如山崩之音,不绝于耳。时辰已到,护陵卫于前执丧灯灵幡之物先行,后跟着宫女内侍,端着一应陪葬器具,晋阳长公主居其后捧着灵位神主,后面便是衡阳长公主灵柩,宗室命妇跟在灵柩后面一路哭行。衡阳的丧仪办的是极为隆重,端端随葬器物便是超出礼制的,因此送葬队伍很长,最前头的护陵卫都要出城门了,最后面的人才刚刚出宫门。 满街聚集着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一边新奇地看着这皇家仪仗,一面又不忘唾骂几句衡阳长公主一辈子为非作歹,如何还能有这般铺排的丧仪。漫天的纸钱落下,两旁的百姓觉得晦气,纷纷拂下落在自己身上的纸钱。 高瑗走在送葬的队伍里,听着街上的声音,低下了头。 “你瞧瞧这阵仗,当真是比梁王老千岁的丧仪还要排场许多,她凭什么,就她搜刮的民脂民膏都不知多少,手上又有多少条人命,就她也配。” “可不是,我听说啊,衡阳长公主的手下在乡里专找那长得好的男儿送进宫去给衡阳长公主当小白脸,要是不想去,就要交钱,恨不得让人倾家荡产。” “还有呢,衡阳长公主为保芳容永驻,每天要饮人奶,更是要用这沐浴,她宫里养了一大堆奶娘,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奶娘,就强行将宫女带去给侍卫兵卒□□产子,至于那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一生为奴了。” “你说这晋阳长公主怎么就这么识人不明,还给她护灵送葬,真真是白污了自己的名声。你看看这晋阳长公主,为着一个祸害,把自己弄得这幅样子,值得吗?” 高瑗缓缓抬起头,看向守在自己旁边的宁泽,道:“国公,他们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说过,真是好生新奇。” 宁泽没有回答,他知道,民间关于衡阳长公主的传闻远比朝中大臣口中的更不堪入耳,这些还算是好的。 一张纸钱落在高瑗发上,但她并未将它拂落,由着它挂在自己的的墨发上。纸钱纷纷落下,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让着闷热的七月也生了几分刺骨的寒凉。“书里说,凡是人有大冤,都是会下雪的,你看,这像不像是在下雪。” “长主节哀。”宁泽也抬起头看着这满眼的白,只是笨拙地柔声安慰她道。 高瑗凄凄楚楚地笑了,落下一串眼泪:“国公你有时候真的很不会哄人,这么多日颠来倒去就是这一句话,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宁泽又手足无措了,这几日虽见惯了高瑗的泪容,但听她如此说,仍是不由得心中一软,心都融化了几分。他有时也承认,高瑗在拿捏他一道很是厉害,他在想什么,他想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