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向前一步,拈出两分真心实意的自责,抱歉道:“手底下人不稳妥,洒了醒酒汤,我在此向冯兄赔罪了。”说罢他又添了一句,“冯兄的手要紧,可要随我去医馆瞧一瞧?” 那冯姓官员同陆仕谦一样,也是年后新任淮州城,同场为官少不了照应走动,人家态度这般诚恳,他也不好说什么,加之这般仲春时节,穿得也不算少,他瞧一眼胳膊,除了有些泛红,犯不着扫兴去什么医馆,摆摆手便作罢了。 这四下一闹,众人的酒也醒了不少,宣幼青认完了该认的人,也失了继续演戏的兴致,对董泽伟道:“就不扰诸位大人的雅兴了,酒楼诸事繁杂,先走一步。” 董泽伟求之不得,面上端着又受了你来我往几轮恭维的话,目送宣幼青出了雅间的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人将雅间的门关严了。 酒桌上的人,这才发现董泽伟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略带不爽地看着那位冯姓官员,气不打一处来。 平烟酒楼是淮州城的招牌,这宣幼青又是平烟酒楼的招牌,左右一合计,他虽说要老板娘露面喝个酒,但却是把人当做吉祥物一般,用来展示撑场面的! 人家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敬酒是敬酒,可不代表是什么登徒子都能上去沾染的! 他冷下脸来,道:“冯兄,今夜我知道你是喝多了,但我还是奉劝一句,你初来淮州,有些人碰得碰不得,出门前还是打听清楚了才是,不要惹了麻烦自己还不知晓!” 那姓冯的不明所以,被董泽伟这般急赤白脸的训斥了一顿,有些下不来台,嘁声道:“不就一个女的么,摸两把又不少块肉,董大人何必在这故弄玄虚。” 董泽伟与冯姓官员算起来还有些同乡之谊,见他这般油盐不进,咬牙道:“你以为她一个女子能在淮州城撑起这么大的场子是吃素的?!你以为就靠巴结咱们这些白道当官儿的?!人家是摇着橹跟水匪做生意起的家!人家什么本事,从抢钱的人手里挣钱!” 冯姓官员的酒又醒了三分,腿下忽然有些软,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僚凑上来添油加醋道:“冯兄你是没瞧见当初宣老板跟另一家酒楼争地盘的时候,当地人都知道,老板娘手底下养着百十来号的打手呢,据说都是念她手艺跟着上岸的水匪,哪个手里都有几条人命!” 姓冯的咽了口唾沫,方才攥着宣幼青的那只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忽然有些后怕,磕磕巴巴问起破解的法子。 席间关于这酒楼老板娘的谈论又翻涌起来,陆仕谦听了半晌,伸手夹起一块热吞吞的炖鱼,鱼肉滑嫩汤汁醇厚,啖之唇齿留香,实为一绝。 原是在船上起的家,怪不得一水的招牌菜全是鱼鲜。 可是方才敬酒时看见她那一双手,虎口上薄薄一层茧,看着不像掌过勺的,倒像是拿刀的。 这老板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