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一条走廊,她走了两刻也没走完。 她回头看着身穿囚服的少将军,高声道:“大姐,我上个月把李大人家的小姐揍了,我主动坦白,你出来以后不要揍我啊!” 大姐倚墙而坐,对着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少将军一直都是这样笑的,嘴张得大大的,露出两排明晃晃的牙齿。 她说:“你放心吧,我打不动你啦。” 宁歆看着她道:“如果你还是想收拾我,我可以不跑的。” 大姐笑了笑,没有回答,直到宁歆的身影渐远,她忽然喊道:“不要再惹祸啦,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大孩子了,要有大孩子的样子!” 宁歆点点头,扯着嗓子喊:“知道了!你在这照顾好自己,过几日我给你带烧鸡吃!” 少将军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没有回答她。 再相见来得极快,第二日宁歆便又见到了大姐。看着那泛红的白布,她有些发愣。 她还没来得及去买烧鸡。 狱里的人说少将军昨晚忽然坐得笔直,用手把散乱的发髻理了又理。她认认真真吃完了干巴巴的牢饭,把碗筷摆的整整齐齐。于夜深人静时,用一把小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宁歆看到了那把小刀,不过手指大小,这把小刀大姐总是放在腰间的小口袋里,有时她上山游玩想吃果子了,大姐就会掏出这把小小的刀给她切果子。 这么小的刀,割果皮都费劲,是怎么割断她的喉咙的? 大姐又是怎么藏的,居然带到了牢狱中? 宁歆太笨了,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大姐已经死了,也没有人能回答她了。 我是个大孩子了,我该有个大孩子的样子。在流放之地时,宁歆常拿这句话激励自己。 于是张扬跋扈的宁二小姐,在北地的荒山认认真真做起了奴隶。 她埋头苦干,任凭管事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也不吭声,干完自己的活,就去替父母和弟弟干。 姐夫在这苦寒之地病死了,留下她的小外甥孤苦无依,宁歆也一把揽了过来。可惜事不如人愿,小小的孩子吃不起这样的苦,最终也凉在宁歆的怀里了。 那天她抱着小外甥挨家挨户的下跪,到最后走投无门,开始求起荒山那座留在草丛中的残佛。 现在想想,她真的够蠢。那佛自己都没有容身之所,又怎么给小外甥庇护?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父亲,还有母亲,还有弟弟。宁歆还是认认真真地做奴隶,忍受着背上火辣辣的疼。 后来弟弟也被掳走了。 他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像山上金色的花,实在太惹眼了。 那天宁歆被人打个半死,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她们捆得结实丢进马车里。马车跑得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连弟弟的惨叫也听不到了。 父母生病是意料之中,硬扛着也是意料之中。 宁歆做着奴隶,突然有些累了。 这天她偷偷溜到附近的空地,借着月光寻到一块尖尖的石头。石头是比不得刀的,可她找不到刀。 那一晚,在石头落到太阳穴的前一刻,她听到了一阵马蹄声,而后是撕心裂肺的骂声:“你他妈在干什么!!” 宁歆举着石头恍惚:哟呵,我还没动手呢,就走马灯了? 直到火辣辣的耳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她看着眼前乱飞的金星,才知道这不是走马灯,风临真的来了。 风临非常生气,把那块石头一脚踢得老远,抓着宁歆的衣领破口大骂。宁歆被她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的,听不清她到底骂了什么。 耳朵嗡嗡的,但眼睛却好用。于是她看到了风临皲裂渗血的手,看到了风临干裂的嘴唇,看到了风临杂草一般的发,看到了风临身上士卒的粗布衣服。 这一点也不像风临。 看着看着,宁歆不知为什么,嚎啕大哭起来。 她抬手抓住风临皲裂的手指,大声哭道:“我太累了!我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让我走吧!!” 当时风临说了什么? 宁歆细细回想,风临好像翻来覆去只说了一句话:“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天亮后,她被风临拿一具病死的尸首和一块从剑上扣下来的宝石顶替,带到了军营中,变成了见不得光的暗卫。 父亲母亲对她说:“二娘,只有你走出这里,我们宁家才有希望。” 所以她走了,藏头遮脸做个暗卫,在刀光剑影里努力活下去,做宁家人最后的希望。 那时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