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刚回归鼎盛不过短短几年，他国还在虎视眈眈，试图将大梁拽下去。此时此刻，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完成一件庞大的工程。如果这个时候，他国进攻，你的国库能不能保证在抵御他国侵犯的同时，还能保证工程的继续？” “如果到时候，只能保全一样，你肯定会选择前者，后者就得搁置，一旦搁置，想要重新启动，这中间又得隔着多少年岁月？” 陆白走向软榻，窝回去，没看崔玉竹，继续道:“而你，是否能确认自己能活到重新启动之日。活不到，又能不能确信，你的下一任帝王会再次启动它，如果不能，你之前所付出的全部人力、财力、物力，就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在湖面打水漂玩。” “你不想我这么做？” “你误会我了。”陆白拿起书，随口道，“我没有想不想你去做。我只是站在一个臣子的角度去权衡这件事情的利弊。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奴颜媚骨，祸乱朝纲，不想让你成为千古一帝。” 崔玉竹诧异:“千古一帝？” “这事做成，你就是千古一帝，做不成，你就是昏庸无道。” 崔玉竹沉默片刻，解释道:“我没那么大目的，我只是觉得坐在这个位置，管着万民生死，就想要给他们富裕的生活。” 陆白目光始终落在书上，“那是我狭隘了，陛下大义。” 崔玉竹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口。他当初也觉得这个念头疯狂，是陆白说出和他一模一样的想法，他才真正确信要去做这件事。 那是他们纠缠以来，陆白第一次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他欣喜之余，仿若回到他们初始时，那短暂的，稍纵即逝的默契。 这也更加坚定地让他想要去完成这件事，他们两人有同样想法的事。 可是，现在。陆白的分析又何尝没有道理？ 自己若真的启动这个工程，就是举大半国力，耗时不知多少年岁去赌。 赌输了，就是把鼎盛的大梁重新打回末尾。不仅如此，百姓还会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因为，他拿着大把的银子，做了一件对百姓没有任何益处的事情。 昏庸无道他可以接受，可是万千百姓失去的就是原本不错的生活。 崔玉竹看着陆白，很久没有言语。 隔了许久，也许一炷香，也许一刻钟，也许更长更长，崔玉竹走过去，坐在榻沿，抽走陆白的书，问:“为何要帮我分析这么多？你不是要祸乱朝纲？由着我做下去，不是更和你意。” “阿竹可不要误会什么，”陆白道，“我就是在祸乱朝纲。” 崔玉竹看着他，眼里全是不信。 “我说了嘛，不想你成为千古一帝。”陆白说，“你把我撵在尘埃里，我凭什么要让你活成千古名君，被世代歌颂？” “不是这样的。”崔玉竹不信。 “你看。”陆白无奈摊手，“你总是相信你自己愿意相信的。” 崔玉竹语结。 陆白反问道:“不然，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诚心实意为你考虑？” 说着，他轻嗤一笑，“阿竹，你觉得这话有几分可信？你觉得我陆白能大仁大义到如此地步？亲手把毁了我的人送到千古一帝的位置，被世人敬仰，而我自己，被后世称为勾引帝王的狐媚胚子？” 崔玉竹:…… 他总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你该知道这不可能，我就算要做，也是把你从明君的位置，拉到荒淫无道的昏君，和我一起被世人谩骂。” “阿竹，别把我想的太好，你给我的好，抵散不了你给我的恨。”语罢，他顿默片刻，继续说，语音有几分落寞，“你应该把我往坏处想的，也许这只是我祸乱朝纲的第一步，要想不动声色地踏入你的势力，总得取得你的信任。才能有祸乱朝纲的资本。” 不是这样的！ 崔玉竹以前从未如此确信地给陆白的话定上真假，这一次，他就是可以肯定陆白的话全是假的。 这个人没有混乱超纲，就是在切切实实地为自己分析利弊。他就是在告诉自己这件事暂时不能做，在自己没有将大梁发展到拥有足够的资本时，就不能做。 他偏执又固执地认定，陆白今日所言，就是在为自己好。 在这固执的认定上，他甚至生出更多的猜测。陆白这么做，是不是对自己有一点点动心，所以他用种种狠厉的话来掩饰他自己的内心，他不愿意承认他自己动了心，对伤害他的人动了心。 毕竟，情之一字，不由己控。 陆白余光打量着崔玉竹，看那不断变换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