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享受,就已经结束,阿竹确定想要尝试这种欢愉?” “欢愉”两字陆白咬得格外轻,又格外缓慢,听在崔玉竹耳膜里,那脸色跟着乱七八糟地变换着。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这张嘴果然要不得。 崔玉竹怕自己气死在汤池没人管,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驱散心下那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言论,果断起身离开。 陆白看着那背影,双唇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不知想到什么,又猛然顿在脸上,笑容骤然沉寂。 而后,面无表情地收拾自己身上的污秽。 待走出去时,崔玉竹已经在案后处理奏章,见他出来,道:“我让秦忠过来接你,你先回……” 陆白随意坐在软榻,“我好累,走不动。” 他们默契地摒弃戛然而止的话,瞬间恢复温情脉脉的假象,心知肚明的在这假象之中“沉沦”。 “我让他准备步……” “阿竹一会儿忙完,抱我回去吧。” 两人先后开口,陆白适时打断。 说着,他也不等崔玉竹应声,自顾自地脱靴上榻,随手拿本书翻看。 崔玉竹还能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 先动情的人先输,也许这句话是对的,他忍不住想。 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贪欲在先,舍不得斩断,这便是代价。 奏章堆积成山,他又一次想要卸下皇权带来的义务。带着陆白潇潇洒洒玩一场游戏,少却他想要守着的底线,至少不会令自己这般束手束脚。 一刻钟后,游戏的另外一个主人卧倒在软榻,懒绵绵地说:“我困了,阿竹抱我回去的时候记得轻一些,别吵醒了我。” 朱笔轻颤,在奏章上落下黑黑的一团。“去内殿睡吧,今夜我们就宿在这里。” “陛下确定?”陆白忽然翻身坐起。直勾勾看着他。 崔玉竹被这视线看得发怵,这个人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还不等他想明白,就听那人道:“你就不怕明日我故意衣衫不整地在你接见大臣的时候走出来?” 崔玉竹:…… 若是以往,陆白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 可是…… 现在,就那不是很正常的神经,随时随地发疯,这人很大可能会言出必行。 崔玉竹清了清嗓子,遮掩过去,道:“你先睡吧,我忙完抱你回去。” 陆白未应,重新躲回锦被,睡了。 很快,御书房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崔玉竹放下朱笔,脚步不受控行到软榻,看着陆白裸露在外的面容,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形容。 心疼有。 心痛有。 不安有。 爱意有。 落寞有。 多之有多,眼眶装不下。 崔玉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卑微至此。会为了一个人,低声下气,亲手捧着自己的尊严,送给他人肆意踩踏,对方还不屑要。 好生狼狈。他不像一个帝王,像是一只被陆白用绳子拴着的狗,对方微微一扯,他就会忘却所有,跑上前讨他的欢心。 崔玉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对陆白动了情,入了心。 他曾经为此深思,结果不明。 第一次要陆白,是那夜酒醉。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唯一深刻的印象,是陆白在自己诉说完那不堪的往事后,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那是他二十多年里,第一次被人拥入怀抱。温暖得让人贪心。 冷宫的母亲只会时不时发疯,父皇……,父皇……,哼,不提也罢。 于是,贪心一发不可收拾,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无力挽回的局面。 崔玉竹想,若第二日,陆白不那么傲气,不那么固执,不曾拔出那把匕首,或者自己再冷静一些,认真解释,也许他们还可以和最初一样,谈天论地。 可,万事万物没有如果。彼时的陆白满身傲骨,彼时的崔玉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陆白放不下他的傲骨,崔玉竹无法忍受权力被挑衅。 他没有在御书房多待,让卢生带着奏章,自己抱着陆白回到衍庆宫。 将陆白安置,他才返回外殿处理未完的奏章,传召季连云。 这一切,陆白不知。许是因为昨日太过不知节制,他睡得格外沉。 一觉醒来,头昏脑涨,缓了许久,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