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高观签了契约,急忙走来,开口十分悲壮:“西荀,你竟这么急着走,你才来扬州几天,连元和楼都没去看看。” 唐西妗伸出手:“打住,这几天你怎么不带我去看?还不是想留我给你做苦力,磨坊都建好了,你家的破布生意供应不错,你的活字也差不多修好了,我在这里还做什么?” 高观语气夸张,“就是因为什么活都没了才要在这里多待几天,难不成还要赶回去给祎安那厮做工?扬州如此繁华,不比梁州好待?” 崔祎安正从库房出来,听到高观这欠揍的话语,毫不客气道:“怕是真没有梁州好,你整天心系在你家磨坊上,天不亮就来叫人起床,简直比你家仆人做的活还多,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现在要离开了才着急?” 听了这话,高观颇不自在地咳了声,默默远离崔祎安站着,“哪有,我这是心系家业,再说了,我看那契约上,我家的生意与你们的利润也有关系,我这么努力,你们也能受益不是?” 这几日相处,他对唐西妗实在是刮目相看,常常感慨这人为何不是他扬州高家先遇上,反而让崔家占了大便宜。 高观:“你们何时走?我好为你们饯行,来时没能好好招待,临走一定要表表心意。” 将人送走,唐西妗与店中掌柜了解了这几日经营情况,没多久就放弃了管理。虽说观俗堂开得不少,但她真正了解的只有梁州那一家,具体上什么,什么时候上她都明白。 但其他州县的观俗堂,有些是为了做书籍中转站,有些是为了接收梁州滞销的书籍,还有些只是为了给当地居民一个购买书本的渠道,根本不为赚钱。 大景只有十五个州,若只设州府,只需十五块匾额足矣,但系统总计要给她二十多块,以后可能更多,明摆着让她在各地都设些。 州府的观俗堂尚且直接出于她或崔家的管辖之下,另一些处于县中的店面则更像是在当地找了个代理人,所用书籍也不全出自梁州或新州印刷坊。她对这些店唯一的要求便是不得随意更换店面,特别要注意保存统一的匾额。 目前已在东洲设了四家店面,她将在路上挑选剩下一家的位置,最好离梁州近些。 崔祎安在旁站着,等着她起身离开。他此次来扬州并无要事,唯一需要他出面的只有商队路线的设置。扬州的观俗堂若想开出名头,必须重视梁州的供应。所幸齐利已经将商队扩大不少,分出一队人专负责两地货物运输不是难事。 “回去吧。”唐西妗随手挑了件货架上摆着的琉璃瓶,笑道:“后天要走,明天一天时间要做什么?” “去元和楼?”崔祎安接过琉璃瓶,跟在唐西妗身边。 “你怎么跟高观一样俗,扬州除了元和楼是没有其他地方了吗?”唐西妗笑盈盈,前几天事务繁忙,只有明日那一天时间是独属于他们的。 “自然有,明日我带你一一去看。”崔祎安跟着人拐进条巷子,颇有些好奇,“不是要回去吗?这是往哪里走?” “跟着你就知道了,总不能是要把你卖了。”唐西妗熟练地左右拐了会儿,她这几日跟着高观走了不下十遍,心中已记得通透。 走出巷子后,一座小屋立在眼前,唐西妗停下脚步,敲了敲门,“约师傅,我是唐西荀。” 屋里传出一道应答,接着脚步响起。 唐西妗退后一步,接过崔祎安手中的瓶子,“这可是我发现的好地方,卖玻璃锭的,有固定的渠道,我正与人商量着在梁州开个货道。” 崔祎安看向门口,一张异族面孔显现,那人看着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他身后的屋子堆满了货物,没看到其他人身影。 约萨将门大开,拿过唐西妗手中的琉璃瓶,对着烛火看了几眼,又看了眼唐西妗,他声音有力,但外族口音颇重,时不时带着弹舌,“这瓶子不值钱,不是萨珊与大食的工艺,按你的说法,这应该是铅玻璃。” 唐西妗无奈捂脸,看来店里的琉璃瓶真假存疑啊,“无事,你拿出去卖没多少人能看出来。” 她拉着崔祎安往屋里走去,约萨将杂物清扫到一边,拿出几块玻璃锭,“我手中就这么多,新的货明天才能拿,你说的铅锭在哪?” 中东的玻璃商人常会将玻璃液倒进容器,使其成特定形状,以便运输。玻璃匠人得到玻璃锭后,将其重新填进熔窖,很快就能得到玻璃液,进而吹制玻璃工艺品。 唐西妗前几日在附近等高观找木匠,恰好看见附近玻璃匠来运货的过程,一打听才知道约萨是玻璃商人,在此处定居了不少年,会帮附近的玻璃窖找萨珊的路子。他甚至认识不少大食商人,能以低价拿下玻璃锭。 这人认识铅字,据说是他的一位大食朋友月前在一位商人手中高价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