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再次开口,“扬州最近在收破布,我记得你船上堆积不少,要不要去换钱?反正留在你船上只能做垃圾。” 艾卢的船不大,上面堆积了些破旧的船帆与绳索,占了船舱,不少船员都向他抱怨过,劝他直接扔在海里。出于节约的念头,他总觉得这些东西有一天能派上用场,一直收着。 “收破布做什么?价钱如何?” 翻译将打听到的情况转述:“听说扬州布匹商人都在收,说是要造纸,但也有人说是要重新做成布匹卖。价钱很不错,用破布还能换新布匹。” 艾卢脑海中算盘打起,要是这其中有利可图,他下次过来时专门捎些破布,换成布匹回去卖。至于这些破布的用途,不关他事。 他让随从跟着翻译去换购,自己则在街上逛了起来。这边有家店是他常光顾的,那家店的掌柜很中意萨珊的琉璃,他每次过来都会捎上几个高价转卖,其中一些甚至是从广州临时补的货,反正那掌柜没多大见识,分辨不出来。 转了一会儿,他怎么都找不到那家珠宝店,反而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一家书肆。他在大景待的时间很久,能听懂些许语言,但他不识字,只能从店的布局来分辨。 想了想,他走进书肆,他十分羡慕大景的纸业,也由衷钦佩抄书匠,他们将知识复制成册,好让书籍流传。在萨珊,只有王族才有藏书,民间难窥书籍的面貌。 “客官里面请,想要些什么书?”伙计领着这外族人往里走,心中有些犯难,他看这人身边没有随从,不好与人沟通,他们这里可没有供外族人看的书。 伙计眼珠转了转,领着人朝里面走去,“客官怕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我们这正卖着宝贝,保管合您心意。” 后室,层层书架后堆着一箱箱活字,最边上放着箱扭曲的文字,寻常人只会将这东西当做画符。艾卢十分激动,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些跟书本有些关系。 艾卢:“这是做什么用的?” 伙计抽出本书,“印书用的,看我们的书,本本都整齐干净,有了这东西,再买个压印机,想印什么印什么,这两天许多人都过来买,好不容易才供上货。” 听伙计仔细讲过原理后,艾卢拿出一组活字查看,这些字母个头又扁又小,十分光滑。片刻后,他目光凝住,脸色变差,这活字根本不是萨珊文字,里面少了个字母。 这一箱都是大食文,艾卢不想让那□□商得了便宜,左右这些活字与萨珊文差别不大,再造缺漏的字母就好。“我来自萨珊,这些我都买下,能帮我再刻个字吗?” 这店里说会找专人教导,后续出什么问题都能帮着解决,他实在是经不住诱惑,就算要在扬州滞留他也愿意。 伙计笑眯了眼,连连答应,回去找东家商量。崔祎安正在库房点剩下的书,来扬州四日,最初运来的书籍全部卖出,幸而有商队源源不断输送,观俗堂内才得以保留书籍装饰书架。 唐西妗忙着做水车磨坊,他便帮着开店。不止扬州,他派人在较近的几个州县都设了观俗堂,挂上了辛苦运来的招牌。 上州的观俗堂书籍种类多,店面也大,附近的中州下州则都是小店,没有商人光顾,仅凭当地书生买不了多少书,便不设多大的店面,收支相抵便好。 时至今日,已设了三家店面,加上扬州的观俗堂,离唐西妗的目标只差一家。 听到顾客要求后,他让人应下,隔日就能将缺少的字母补上。他们早先就考虑到萨珊与大食语言的相似,故意将活字模板刻得十分相像,好同时兼顾两批人。 那缺少的字母只是没有摆出来,免得粗心的大食商人买回去。 “我突然有个想法,”高观跟在唐西妗身后,“梁州有梁州小报还有大字报,我在扬州设个扬州杂谈如何?扬州这么多有名气的诗人,一定办得比梁州容易。” “自然可以,我听说新州那边已经有了自己的报纸,希望我下次来扬州你能成功办一份。”唐西妗扫了眼店里的客人,自顾自往库房走去。 磨坊那边已经走上正轨,她得跟高家签一份新的契约,若观俗堂有需要,高家造出的纸要同意供应。 高观对自己的新想法很自信,心底已经开始盘算起请哪位大诗人帮忙题诗添添名气,他手中有几分梁州的报纸,能对着学一学。 “就是这里,我先前与你们说的新州店铺,里面的书特别便宜,还卖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位口音颇重的商人走进,无视了一旁的唐西妗,领着友人往里面走,“上次我手上余钱不够,没能买下带给你们看,这次可算是有机会。” 另一位商人心中仍有怀疑,“新州离这里有千里之隔,你怎么确定这是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