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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3 / 5)


水这种事,她根本掌控不了。她只能忍。

而且,她同寻常女子还不一样。女子癸水忌生冷辛辣,她却经年长久宴饮,体虚则手足冷,也未见她有手暖之时。

江焉愈想愈心中发沉,只怕她便是疼狠了,面上还能与他徐徐叙话。

终至净眀轩,江焉却没有立刻抱苏清机下去,他顿了顿,解下月白外袍,俯身覆到她身上,而后,一言不发地抱起她,从房外,到榻上,他将她轻轻放下。

月白外袍在她身前,她低着眸,脸色古怪,难以启齿地轻声谢过他:“多谢陛下。”

事关私密,她难为情是应当的,江焉本该脸热粉饰太平。

可她还不知有多难受。

他凝着脸色,终究只是低声道:“你……好生安养。”

苏清机原本不知道他所想,可当他有意识用那件外袍裹覆住她时,她才突然明白。

误会……便误会吧,苏清机一动不动。

江焉察觉到他不该再继续待下去,纵使放心不下,可他必须离开,留她独处。

净眀轩的门被紧紧闭上,苏清机别过脸,终于透出心乱如麻。

她的君上,心悦于她。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

她根本想不下去,欲抬手深深捂住脸,可却才记起她忘了的,他的衣袍还在她身上。

淡淡沉香与沾染的莲香令她一颤,慌张至极地将其取下胡乱放到案上。

紧闭的门窗外,天色忽暗下来,风声瑟瑟,隐有雨滴。

短短半个时辰,连天都变了。

苏清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临此番情形,她也从不知道一个臣子该怎么面对君上的……心意。

纷扰的心绪一时竟令她疲倦不堪,她深深闭上了眼,连靴也未脱,蜷在榻侧,昏昏而睡。

梦里浮沉难安,又令她突然惊醒,她恍惚地看着外面明亮天色,吃力坐起来,脑袋还带着没睡好的晕沉,不知今夕何夕。

都是梦吧……苏清机很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可下一刻,她的余光里,那身月白袍子半垂片衣角在案上。

幽微沉香幻觉般侵袭着苏清机的理智,她再度闭了闭眼,扬声传人进来。

“今日几日,现在何时。”

“回相爷,今日廿七,现在应是……午时了。您可要传膳?”

侍女轻声回答,却如千钧之重,令苏清机不得不清醒过来。她缓缓扶额,答了侍女不必,门复被轻轻关上。

满室静谧到死寂,外面偶有蝉鸣,一声一声,和苏清机嗡嗡响的脑子一唱一和。

她又将侍女唤进来,少有地额外提道:“备盆水来,凉水就好。”

侍女端着凉水进来,看到苏清机拄拐起身,险些惊得跌了盆。

苏清机看在眼里,又梗了梗。

不必说,一定是有人吩咐过她,不许左相有所劳动。

果然,她小心说道:“相爷,您待奴婢将水放好,推素舆过来可好?”

苏清机只当没听到,一意孤行一瘸一拐过去,“小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侍女犹豫片刻,闷头将水盆放好,双手捧起手巾等着她过来。

苏清机架着拐杖,将手浸进水盆,从指尖,没到手腕,沁凉得她神志清明许多。

她默默又用这凉水洗了把脸,外面的蝉鸣几不可闻起来。

擦了手,侍女又问了一遍:“相爷,要传膳吗?”

苏清机没有一点胃口。

她让侍女下去,自己拄着拐慢慢走回榻边,看到那件外袍,整个人又不好了。

用薄衾全然覆住,她按着眉心在榻上坐下。

纵使荒谬绝伦,纵使方寸大乱,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陛下喜欢她。

从前不选秀也许是卫许二人及永宁郡主的缘由,可今年愈演愈烈都到了百官御前试探的地步,她却被刻意瞒着,直到被人找上门才隐约有所察觉。

苏清机不住地在记忆里搜刮,自她从上林苑回来后,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

赏下的那份荔枝?留她宿在皇宫?还是……刑部那几人污言秽语?

苏清机想到那张将她吓得魂不附体的圣旨,一个早已按下的惊惧猜测再次涌出来——那张圣旨,真的只是为了要她销毁先帝诏旨吗?

可紧接着,她就全然否定了这个猜测。

在她愚蠢自曝前,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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