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刚缓缓摊开画轴。 林如海上前,只见画上三株墨竹傲然挺立,枝叶上疏下密,笔墨由浅到深,画纸上的竹子好似下一刻便要活了,颇有些孤高自许,目下无尘,只管自己长得热热烈烈的美感。 “这是王绂的《墨竹图》?”林如海拿起细细品鉴,看完不由啧啧称赞。 “不错,这是我从一个落魄文人那花了五千两银子买的,俗语说宝剑赠英雄,像这样的画我想配上一个能欣赏他的人才不算埋没了。”程方刚拱手道。 “王绂因听夜间听人吹箫而画了《墨竹图》赠与吹箫人,而吹箫人却回赠他金银珠宝,他便将画撕毁,财物退回。竹子高洁脱俗,王绂尚且如此,我又怎么可以收你的画,你拿回去吧。”林如海摇了摇头。 程方刚咬了咬牙,只说林大人若不愿意收这副,家中还有些文同,唐寅的画作,改日请林大人做客府上赏玩字画。 见林如海没有回应,吴敬拍了拍手,房内琴曲停了下来,一位妙龄女子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只见她杨柳腰樱桃口,身量芊芊,肤如白玉,眉目如画,微微一笑便使其一身华服首饰失了颜色,让人只能关注她的脸。 “奴家云儿,年方十五,见过诸位大人。”李云儿行了个礼后,走向林如海。 “我这没什么好伺候的,你回吴老板那吧。”林如海拒绝她近身。 “把这个拿给林大人。”吴敬从一旁拿出个匣子递给李云儿。 李云儿走向林如海,莲步轻移,衣袖间带着些香气。 林如海接过匣子,没有看李云儿一眼,打开一看,便觉得好笑,把匣子放在桌上:“这是什么意思?” 匣子里装的是李云儿的身契和两万两银票。 “这两万两银票是我们四个孝敬大人您的,大人既以后要在扬州地界为官,便少不了交际应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望大人不要嫌弃。若大人愿意,我们可保每年给大人的都不低于今年这个数。” 程方刚用手比了个数字:“至于这美人则是吴老板精挑细选的,大人权当多个丫头在旁边磨墨添香,这就是她的福气了。” “不了,家里小,住不下。至于这银子,无功不受禄,我也愧不敢收。”林如海扭头看向一边的许延庆:“这便是今日许大人请我来的原因?这算不算官商勾结,贿赂官员?” “他们给的也就是些心意,林大人何必说的如此严重?一直以来“官督商销”,他们是盐商,我们为盐官,我们也算为这两淮盐业,为朝廷,为百姓一起办事,何必曲解他们的好意?”许延庆背靠椅子无所谓的开口。 “许同知虽这么说,我却怕没有命享受他们的好意。”林如海淡淡开口。 这一开口便把在座人一惊。林如海环视了下众人的脸色,开口道:“前任巡盐御史不就是这样栽了?” 甄文裁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林大人不要绕弯子,有话就直说。朱子珏被撤职,奏本上参的也并非是盐政上的过错,而是他兼任知府时牵扯进梁文安案,那贪污的可是粮道的银子,可不关我们盐道的事。 “林大人莫不是怕事?我甄家在此,背靠着娘娘,实话说天上掉了块砖头也砸不到您头上。您要明哲保身,犯不着。” 林如海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可陛下立的储君是裕王而不是十二皇子,这场输赢已成定局,除非皇上能再在位十年,或许还有变动。” 林如海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只是说:“前任巡盐御史朱子珏究竟犯了什么罪自有刑部去审,我们在座的谁也没看案卷。这些东西我实在无法接受,就当我胆子小吧。” 甄文裁本以为拉拢林如海很容易,因甄家和贾家的关系亲近,林如海又是贾家姻亲,却不想他如此油盐不进,于是冷笑道:“你不要仗着圣上的恩荣就自以为高枕无忧,我倒要看看你得罪了在座的各位,到时候今年的工作因你而开展不顺,我就递折子给巡抚大人,让他转交皇上,参你一本。” 许延庆咳了一声,出来打圆场:“话不要说的这么重,子青,林御史毕竟刚来,对扬州的局势,官场也不是很了解,大家商量事情还是以和气为重。林御史,你怎么看?” 子青即甄文裁的字。 林如海见众人看向他,低头理了理袖口:“许同知说的对,大家不妨敞开谈,今天是来谈去年预支的十八万两千张盐引的事情吧?在座的各位是什么想法呢?” 听到这话,两位大人便做出一副听曲喝茶,闲事不管的态度,四位商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高进开口说:“林大人,我们既然已交定金,便是希望契约能够正常履行,这是当时的契书。” 林如海接过细细察看:“这上面有朱子珏和何运使的签名和手印,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