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家独女诚招上门女婿,此消息一出,轰动了整个临安城。 众所周知,倒插门女婿是个极没有尊严的、极丧失阳刚之气的、有辱门楣的职业。 一旦嫁入女方家,意味着从此丧失自尊与自由,将生杀大权交给女方宗族。从此以后白白受人欺凌,犹如牲畜般磋磨打压,也是无处申冤的。 对于大部分女性的必由之路,可对于男性,倒成了愧对十八辈祖宗的奇耻大辱。总而言之,男人成为倒插门,走上街免不了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 临安富商为独女择上门女婿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人说,关乡侯的小儿子,能文能武,却被望府退亲,也许是因为那女子有什么脑疾;也有人说,望府无子,铁了心要招上门女婿,分明是为了培养孙子继承家业。 此刻望府门口人满为患,男人们仿佛油锅里的饺子,沸腾不已。那些男子有老有少,上至老头,下至弱冠青年,皆作一番体面打扮,伸长脖子推搡着。 个中职业更是五花八门,有穷书生臆想着勾搭富家小姐死心塌地上演风月话本的,有杀猪的半途提着菜刀来凑热闹的,有清贫人家想来赌运气求资助科举的,有三妻四妾只为一睹望月芳容的。 因为拥挤推搡,不时有人大打出手,惹得衙门那些佩刀捕头时不时来维护秩序。 大胤的上九流分为士、农、工、商,众人相互瞧不起,虽商人乃垫底的瞧不起,可那大商、儒商,又另当别论。 望家乃临安数得上号的绸缎产业的大户,丝绸自产自销,销路甚广,乃是临安有钱中的有钱。 有传言说望家曾有一新来库房管事,没打招呼误闯库房,来不及闭上眼睛,竟被望家金光闪闪的元宝刺瞎了一只左眼。 纵使富裕如此,而望老爷只有一个女儿,家中无直系继承人。 因此,纵使赘婿千般侮辱、万般失节,而望家府门群狼还伺,等候的男子差点把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挤走,他们摩拳擦掌,就等着吃掉望月那一块好肉。 烈日炎炎,望月戴着一顶素白的面纱,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她朦胧惺忪,望着楼下乌泱泱的人群,有些不悦地皱眉。 侍女小秋将厚厚一叠的名册递给她,道:“小娘子,登记的男子名册都在这儿,这便是全部了。” 望月接过,素手翻过书页,随意地翻看着。 期间楼下的人群不知又起了什么冲突,一个锦衣男子与一名车夫模样的人开始动手互殴,众人拉架的拉架,嗑瓜子的嗑瓜子,一时间叱咤声、吵闹声不绝。 小秋在侧目而视,不由得感叹道:“人真多呀,真怀疑整个临安城的男子都跑来了!倒插门不是值得羞耻的事么?” 望月讥笑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都指望着吃软饭呢。” 小秋思虑了一会儿,斗胆开口道:“小娘子为何不考虑裴府的小公子?我看他对您有意,且丰貌神伟,是个好男儿,可小娘子为何执意退亲?” 望月答:“我不喜欢他。” 小秋诧异了片刻,又替望月整理发鬓,笑道:“奴虽不解,但小娘子如此思虑,便自有道理。这里倒是这么多人,一定有英俊神武、能干聪颖的如意郎君。为了将来替老爷分忧,小娘子可要好好挑了。” 望月啪地一声合上名册,认真地望着小秋:“小秋,你也帮我留意着。” 小秋点头含笑:“这是自然,小娘子有何要求?” 沉吟片刻,望月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要孝顺我爹娘。” 她掰着指头:“其二,要温柔善良,恭敬柔顺。” “其三,相貌要过得去,肤如凝脂为上佳。” “其四,要求冰清玉洁,我不喜欢脏男人。” 望月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补充道:“最好还会下厨,外边的夜宵我吃不惯。” 小秋呆呆地看着自家娘子,仿佛她被怪东西夺了舍一般:“娘子,您……这是找夫婿么?” 望月点头,“当然。” 小秋踌躇了一会儿,犹豫开口:“奴虽不敢妄言,但寻常女子,不应该是要求夫君英明神武、孔武有力。总之,须要有本事的才好。您这不像是找夫婿,倒……像是要找女娘了。” 听到这番言论,望月心中不由得苦笑。 前世,她也和千千万万女子一般,期待着夫君是个脚踩祥云的神仙,杀伐果决、无所不能,最好家世再优渥一些。 和寻常女子不同的是,父亲却总觉得天下的男子都配不上她。前世媒人屡屡提亲,望厉最终都一一否决。 导致她年少尚未婚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亲会抢先一步,因疾病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