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将那缀满柿子的枝条拉远,而后突然撒手。 “咻”一声响。 枝条猛然回弹,摇得整棵树哗哗直抖,熟透的柿子在以执伞人为中心方圆丈远的范围里如骤雨而落。 执伞人只愣了片刻,熟透的柿子就已噼里啪啦砸下一堆。 柿子不比兵刃,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拿什么去挡,就会在什么上面炸开黏糊糊一片,闪身躲过,落在地上,更是溅开一团狼藉。 最要命的是,方才为脱离庄和初那一攥的禁锢,伞顶钢刺已去。 是下面精巧的机簧直接暴露在顶端。 伞面上的玄机之所以能通过伞柄控制收放,便是因为通过丝丝相扣的机簧紧密相连,而遭柿子如此一击,大把黏腻的果浆顺着伞尖的机簧直灌而入。 过于精密的机簧,就像过于细密的谋划,顺利时环环相扣,相辅相成,可只要一环遭毁,那便只能全盘作废了。 虽重新寻到了目标所在,但眼下已没有半分成算。 何况,狼狈招架这些柿子之际,还远远分辨出一阵不属于此地的嘈杂脚步声自前院方向而来。 是两个人,内家修为甚是粗浅。 可眼下哪怕这战局之中只是再多上一条狗,执伞之人也无暇招架了。 于是执伞人再顾不得其他,一边伞面急急一旋,甩去那几个还赖在伞上不动的柿皮,一边跨步踏过地上的黏腻,突出重重柿雨包围,腾身而去。 伞面一收,如鸟雀一般,几个腾身就没了踪影。 庄和初也听见了那脚步声。 所以他任人离去,只朝前几步,走到那片被那人踏过的狼藉边。 刚落稳脚,云升和风临就从那道宝瓶门处火急火燎地冲来。 “庄先生——” 一眼看清这园子里的场面,两人俱是一愣。 地上尽是一片黏糊糊的烂柿子,庄和初就站在这片狼藉前,双手拢袖,略略仰头朝上望着,在他望去的方向,就是攀在假山上,离那棵枝头只剩零星几个果子的柿子树只一臂之远的千钟。 被他们急声一唤,山上山下的二人都转头朝他们看来。 云升和风临刹住脚步,硬着头皮走上近前,俩人一顿暗搓搓地你推我让,到底还是风临解释。 “我……我们,我们在外面看见鸟雀惊飞,担心出事,赶来看看。” 要早知道是摘柿子闹的,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傻愣愣地冲进来碍眼。 庄和初肃着脸沉声一叹,“是出了大事。” “啊?”俩人又是一愣。 千钟趴在假山上听得心头一紧。 她看得出,方才庄和初是有意纵那人离开的,他又特意移步来站到这明显留下脚印之处,该就是不想让云升和风临发觉这里刚刚有过一场缠斗。 这会儿要说,想来也不是要一五一十地与他们说。 无论他要编点什么,她都得顺着他把话编圆。 千钟全神留意着,就见庄和初徐徐将拢在袖中的一只手伸出来,那修长玉白的手上赫然托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柿子。 就是她之前摘给他的那个。 千钟一愣之间,庄和初已抬眼朝她望了上来。 那双柔和的眸子被扬高了几分的日头映着,浅浅地泛出一重水光,好像幽深的古井,越是将水面映亮,越是显得深处无边黑暗寂寥。 庄和初如此望了她一眼,便黯淡地垂下目光,看着面前满地的狼藉,自嘲似地笑了笑,涩声开口。 “县主摘柿子,我只接住了这一个……县主说,要与我退婚。” “……” 千钟目瞪口呆,张了几下嘴都不知道要接什么才好。可转念一想,这话要是拆开来一句句听,竟没有一句是假的。 这话都不必她来圆,就已经是圆的了。 园中分明有风,可还是让人觉得空气凝了一凝。 云升和风临更悔了。 他俩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到底是自小随在大皇子身边长大,都是极懂规矩的,尊长的私隐之事,便是说给他们听,他们也只能一耳进一耳出,绝不敢随意置喙,更别说再多打听了。 是以不等千钟再劳神苦思该如何接话,俩人就麻利地兵分两路,一个过去搀扶庄和初远离那片狼藉之地,一个上前接应千钟下山。 “时辰不早了,外面风寒,庄先生这鞋底都脏了,还是快回府更衣吧!” “是是……县主与庄先生有什么话,回去慢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