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门阖上,一声闷响。 庭院里正在给植物浇水的女人拧上水阀,探头,下午安逸的街边有人依依道别。 她拉开栅栏门,放后辈进来,“男朋友?”年长的女性脱掉塑胶手套,“看着有点眼熟。” “我第一块手表,还是学姐陪我买的。”南钟瑞扶着墙,脚尖踩住脚跟,脱下鞋摆放整齐。 前辈兼上司端来茶点和调岗申请书,边翻,不解问:“为什么突然想调去九院?” “学姐知道我的经历。”南钟瑞双手捧起茶杯,说,“我的老师在那里,我又做着这份工作,所以想去她身边,尽一点心意。” 前辈点点头,表示理解,按笔签字,“什么病?” “脑癌。” 前辈收好申请表,去厨房,“吃曲奇吗?生活苦的时候吃点甜,等下带一盒回去。” 曲奇里放了水果干,很有嚼劲,她慢慢咬着。院子里的树在开花,花太密太拥挤,缺少风致。 学姐向来不喜欢太过规整的东西,南钟瑞觉得这样也很好看,热闹又野蛮的样子。 两人喝掉小半壶红茶,前辈猛地“啊”了声:“是他啊,怎么就和他在一起了。” “去他的酒店吃饭。怎么?” “几年前因为他脸上的伤,大家都猜测是不是他的婚姻出了问题,所以他现在是离婚状态?” “嗯。”南钟瑞心里打退堂鼓,“他经常出镜?” “出席过那么几次走秀和庆典吧。要不是脸上的伤,媒体也不会好奇去刨根问底,他性格怎么样?” “比想象中好相处。”南钟瑞说。 “和他们家族史有关,被前朝整治过,资产被没收后温氏举家搬迁到南洋发展,摔过跟头就学乖了,总比别的老钱谦逊些。现在开心吗,和他?” “感觉他在做慈善。”南钟瑞挠挠头皮。 自卑的情绪她倒是不多。不论多显赫,在临终院大家都一样,一样地狼狈。 前辈大笑,“人是会遇到一些突如其来的喜欢的,别奇怪。可能他就是喜欢你这款生无可恋脸,爱情本来也没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享受就好了。” 南钟瑞假装醒悟,摸摸脸,“颓丧脸比野心脸安全是吗?” 前辈好笑地站起,拍拍她肩头,“小南对自己一无所知啊。” 拿铲子培土,体力劳动时习惯放空脑袋,是难得的放松。 屋内女人提高了音量喊话:“你车卖了,要怎么通勤?九院太远了,你开我的车去吧。” “医院门口有地铁,挺方便的。” “你还差多少钱?” “三十万。” “那明年就能还清了,提前祝你赎身成功。”学姐开心地击掌说,“我留了瓶好酒,到时一起喝一杯,能用钱解决真是万幸。” 风忽然地一阵,将花瓣吹成雪。她看着,恍惚应了声“好啊”。 …… 心脏突突跳到了喉咙,睁眼,疯狂鸣笛的车疾驰而过,消失在夜色里。 她捂眼手摸索着,金属扁平状的物体被塞入掌心,将她吓一跳。 “你的手机。” “不多坐一会儿?”南钟瑞解锁屏幕,眯眼看时间。 “你在等,就不多留了。”车门边,男人折腰,含笑将一支加百列递出,“他们送你的,也很想见见你。” “谢谢,下次吧。”南钟瑞依旧婉拒,举着花吸气,“荔枝味儿?好漂亮。” “你好看。”亲亲她额角,温成绕过车头,坐回驾驶座。 她晃着只剩一格电的手机,“有充电器吗?” “有,给我吧。” 插接口时,他拇指误触到ho键,作为最后应用又没有密码的相册,刺入眼眶。 血和伤口。 温成顿住,下意识抬眼看后视镜。 她无所觉地望着铸铁路灯,睡出印痕的侧脸,可爱安静。 若无其事锁屏,他放下手机,“吃葡萄吗,朋友自己种的,尝尝看?” 小小的果篮装得满当当,果香令人愉悦。 南钟瑞指甲才揭开一点皮,汁水就淌了出来,“滴地毯上了……之前的伊芙也是他们种的?” “对。”温成抽纸巾,示意她擦手,“夫妻俩在郊外有个果园,下次带你去玩。” 南钟瑞吃了两颗,“很鲜甜。” “晚上回来安全吗,我让司机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