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参军戏是最近民间新流行起来的野路子,基本都是在乡野、市井之间搭台献唱,在座多数权贵也都是第一次听。 “这东西倒是新鲜,许三郎你可有听说过?” 帮着建平把那几百斤重的“寿”字石放到殿内,刚刚坐下的许少行就被人搭话。 “不曾。”他笑着摇头,正欲活动自己的手腕,就听这人又开口道,“说是跟京剧一样,两个人脸上都要画上油彩呢!” 他热情得很,“但是等一会儿京剧的《四世同堂》、《五女拜寿》才是重头戏,那画脸的油彩给他们用尚且来不及。” 又怎么能顾上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新鲜玩意儿? 后面的半句话这人没说,想来也是顾及着毕竟这参军戏也是得了皇上的恩典才能入宫上的戏台。 话音打了一个转儿,他笑,“所以就只能委屈这两个参军戏的演员戴着面具演了。” “啊,那是委屈了。” 许少行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东西,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无趣应着,任由有心神四处闲逛。 然后他就看见了高台之上陈如雪那算的上卑劣愚蠢的手段。 怎么会傻到耍心眼耍到望宁身上? 许少行嘴唇微抿,瞥了一眼坐在高台下方的陈太妃。 这人竟没有告诉自己的侄女,姜衍与望宁的情谊吗? 眼看着建平讨厌的人要吃瘪,他当下是起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的,于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打量着新帝的神色,等着他皱眉,护短。 却见姜衍若无其事给望宁整了整衣领。 新帝与望宁关系好,他们这一些当年与二人一同成长起来的旧人心里都清楚。 再说二人同时养在宜太后膝下,自该是如同亲姐弟,如同一家人。 既是一家人,出手帮家人紧一紧衣领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理虽如此,可突然看到这一幕的许少行的心头还是莫名一紧。 在那个瞬间他甚至下意识地不敢与新帝对视,心头只觉惶恐,好似要勘破什么密事似的。 “这参军戏是挺让人期待哈……” 仿佛掩饰般,他胡乱应着身旁人的话语,眼睛却猛然看见了望宁刚刚在陈如雪的刺激下写出的那几句祝寿语。 字迹灵动锋利,飘逸潇洒,甚有大家风范。 ——吾非良配,从今往后,莫再思量。 与他多年前看到的这一句绝情语字迹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一般无二。 疯了疯了! 霎时间许少行想起马球场上那支莫名射过来的箭,又想起新帝谈起望宁婚事时的缄默不言。 那一只在慌乱中也被保护得很好的兔子灯,还有姜衍见到陆远时莫名的神色…… 这些时日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顷刻间如涌泉一般炸开在许少行的脑海之中。 他又想到了年少时,姜衍仅对着望宁的无赖霸道,和乖顺退让。 最后他仿佛听到了那年黄沙圆月下,刚打了胜仗的少年郎,意气风发,“我也是,要娶我心爱之人!” 居然是望宁! 原来是望宁。 许少行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震惊之余,他心中竟隐隐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普天之下也便只有望宁能让姜衍如此那般…… 同时他又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望宁是会在那样的日子里写出绝情字句的女子。 许是冲击力太大,许少行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姜衍的表情。 那时他们一同上战场与北突厥作战,抱的是“家国在后,誓死不让一寸”的决心,怀的是“一刀落敌首”的意气,又有姜衍这个帝王血脉亲自挂将冲锋,鼓舞士气。 一时间几万大军一改之前连连败退之颓气,势如破竹,连夺几城,不过半年便如有神助地收复了所有失地。 可是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谁也没想到会有奸细混入军营之中,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对姜衍下毒。 皇子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将领群龙无首,又担心帝王怪罪。 一时间,几万大军散成一盘散沙。 这仗自然打不赢。 那一封无情的书信就是在他们节节败退,以至于丢掉了北方最主要边塞的城池的第二天送到的姜衍的手中。 许少行还记得当时姜衍正强撑着身子,将各方将领聚在帐内一同讨论反攻之策。 帐内烛火通明,将他苍白的唇色,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