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笛声婉转相和,大昭第一美人面颊如粉雪,在那大殿中央,一席红纱“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只是可惜高台主位上的三人却都未曾将注意力放在这惊鸿一舞上。 望宁公主与太后不知在说些什么,眼间眉梢都是笑意。 皇帝似乎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刘侯……”他眉目疏朗,唤了陆慈的相公一句。 “陛下。” 原还在饮酒的刘瑞昌即刻坐得笔直。 他几个月前被姜衍派去巡盐,月初才刚刚回京,堪堪赶上了自家孩子出生。 为了照顾妻儿,只将巡盐概况大致写了个帖子递到了广阳殿,整个人便告假了。 当时实在是妻子虚弱,孩子啼哭,让他有些意气用事。如今想来他那般态度,免不了是要让皇帝敲打一番。 何况这位爷又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 如此想着,他正襟危坐,心如擂鼓,连手心都沁出了汗。 连刚满月的孩子似乎都体会到了父亲的紧张,一时之间放声啼哭。 唯恐陛下连坐、怪罪,刘瑞昌甚至未敢有哄的动作,只是声音绷成了一条线。 “臣已将巡盐之事又细细写了上万字……”随时可报告给陛下听。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高位上的帝王责怪之语响起,向来云淡风轻的人眉头紧锁,“孩子哭成那样,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不知道哄一哄?” “啊?” 僵硬成石头的刘瑞昌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是。” 他即刻抱起了自己即将满月的女儿,熟练地轻轻摇晃着。 片刻后,小女孩果然止住了哭声。 抬头就看见十九岁的少年帝王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动作,目光灼灼。 帝王状似无意,神色未变:“孤闲来无事,翻看医书典籍,看到抱孩子的姿势各有不同……刘侯你是凭何选择的呢?” “我也是个粗人,咱都是听奶娘的。”见皇帝似乎对新生儿很感兴趣,初为人父的刘瑞昌的话也多了起来,“奶娘就教了我两种抱法。” “一种是横着,”刘瑞昌细细给姜衍演示,言语之中莫名带着一股子骄傲炫耀,“头高屁股低,头枕在臂弯里,然后两只手托住她……” 未想到皇帝也听得仔细,像极了那学堂里最是勤学好问的学生,“你侧过来些,一只手放在了背上,另外一只放在了哪儿?” 那股子认真劲儿,若不是宴会上没有纸笔,都要让人怀疑姜衍会直接开始记笔记了。 “拖住这里。”刘瑞昌闻言侧过来给姜衍看,“还有一种就是竖着抱,要让她的头放在你的肩膀上,可以轻轻的拍她的背……” 还不忘笑着夸自家孩子几句。 “我们家女儿喜欢被这样抱,轻轻抱着拍几下,很快就能睡着,乖得很。” 谁料他海口这样一夸,让皇帝更是来了兴致,竟直接从高位上走了下来,跃跃欲试,“给孤抱一抱。” 宴会上鼓乐声阵阵,纱衣之下女子若隐若现的腰肢轻曼,可帝王眼中似乎只有那么一个刚满月的新生儿。 他径直走向孩子,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在寒风中随风而舞的大昭第一美人。 “你看看孤的姿势可曾有错?” 这样不解风情的无视让原是献舞的陈如雪霎时间好像变成了一个酒肆里最为下等的舞姬。 肃肃寒风袭来,她的脸都变得僵硬。 这次献舞机会本就是她花了许多银子,打通各个关窍才得来的。 这一曲“飞仙舞”更是她苦练十余年的拿手绝活。 甚至当年她就是凭着这一舞夺得了“大昭第一美人”的称呼。 这世间男子不管是英武将军还是文质书生,哪个见到这一舞不为她倾倒? 姜衍竟是看也不看? 陈如雪偏不信这个邪。 只见她双手一拍,原本悠扬的鼓点便猛然激烈了起来。 美人随着激烈的鼓点跳起了胡旋,飘逸仙气的纱裙亦随着她的旋转而绽开成一朵贵气大方的牡丹。 舞动的少女有意冲着帝王的方向笑,明艳动人,勾人心魂。 一颦一笑间她都能听到周围男子口中倒吸的凉气,那是对她美貌的赞叹。 陈如雪勾起了唇角,帝王的生身母亲是胡姬,所以她才特意加上了这几个胡旋,使这一舞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暗红色的轻纱配上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