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宜听了,差点笑出声来。这等苍白无力的辩解。“你是什么身份?凭你也能空口脱罪么?” 刘禅显然也觉得崔若愚这句话非常可笑。如果崔若愚是个大将军,说出这句话,便也没人敢再追问了。可崔若愚只是大将军手下一个没有官阶品级的小亲信。 刘禅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黄皓也附和着。张宜压抑在嘴角的笑更是越来越明显。他们几人看着崔若愚的那种眼神,就像在戏弄笼子里无处可逃的猎物。 喜欢看猎物的窘迫和慌张。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幻想。喜欢看猎物徒劳地拖延。喜欢看猎物费尽心思却无计可施的卑贱模样。 崔若愚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戏弄。一股怒气直闯她的心头。 黄皓先看到了她眼中冒出的火花。他笑得更得意了。难怪姜维会看上这个崔若愚,两人的臭脾气和傻劲儿如出一辙。不识时务,真以为自己能耐通天,能当什么中流砥柱。 崔若愚气得牙齿都在发抖,她深深地呼吸,劝告自己要沉住气、要沉住气,不要被人激怒,失去了方寸。 她尽量地放松着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表情和神态。 刘禅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青年人。他发现,这人生气的模样挺好玩的,像极了他以前最喜欢的那只斗鸡,漂亮、单纯而不掩饰。他一时忘了今日的目的是借着杨曦月和崔若愚的事对姜维恩威并施。他想接着逗崔若愚玩。 这时姜维走出来行礼,沉声说:“陛下。臣愿意为崔若愚担保。崔若愚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字字清晰,吐气如虹。他傲然站立在台前,没有丝毫的怀疑或者畏惧。 崔若愚一颗心猛地往下沉!像被人拖入了无边的深渊。 他为什么不能沉住气? 他明知道她就是凶手!为何要出来公开袒护她?这还能当那个伸张大义的大将军吗?还能当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吗? 如果真相大白,天下人都会取笑和唾骂他的。他也会被那些小人趁机攻击他,夺走他建立的一切。 崔若愚脸色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地苍白难看。瞬间就面如死灰。她成了他的污点了。 她甚至不转头看他。 张宜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大将军居然真的可以如此包庇纵容崔若愚?要当着陛下的面,为崔若愚脱罪?大将军难道真的被崔若愚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人的险恶和歹毒? 刘禅也被姜维的气势和坚决震慑住。顿时把要逗崔若愚的话吞回肚子里。他讪讪地看着黄皓。嘴里还不忘安抚着大将军:“大将军言重了。只是问问内情和是非黑白。倒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大将军莫要动气,莫要较真。” 黄皓还在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卑躬屈膝地冲着姜维行了个跪拜大礼。姜维坦然地受了礼,眼睛不曾正视黄皓。 黄皓细细柔柔的声音缓缓地说:“大将军何必跟这些宵小为伍?崔若愚看着虽面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废话少说。”姜维冷冷地打断了黄皓。 黄皓笑容里酿满了恶毒。“陛下,那老奴就不敢再劝大将军了。老奴这有人证,亲眼看见崔若愚杀了杨家的家丁,又重伤了杨曦月,拖着杨曦月去呼救,贼喊捉贼。” 黄皓拍拍手,从门口处转出来一个青年人。他穿着一身市井上常见的衣服,恭恭敬敬地走上来,在离姜维和崔若愚身后五丈开外就停住了。 崔若愚木然地转过头去看。没看到来认识谁,却遇到了姜维关切的目光。 他在告诉她:沉住气,共进退。 崔若愚笑了笑,抿了抿嘴。又转过头,乖巧地低着头等待事态走向。 惊涛骇浪之中,他和她站在同一条船上。 姜维不曾转身看身后那人是谁。他站在崔若愚身后,安静沉着地看着她。 背后那人拜倒在地。 熟悉的声音在崔若愚耳边炸开:“草民刘亦拜见陛下。” 刘亦?似乎是姜维身边那个刘将军的小名?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亦。陛下宣你来,是要昭雪一件冤案。杨曦月之事,你可知情?”黄皓斜着眼睛瞟崔若愚,嘴里不紧不慢地说。 “草民亲眼所见,是军中小兵崔若愚下手残害杨小姐。”刘亦不慌不忙地说。 “那你为何知情不报?”黄皓突然凶猛起来。 “草民报过。但是大将军不信。”刘亦挺直腰杆大声地说。这些天里被小兵小卒爬过头的窝囊,都在这句话里。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