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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炼胎 “我愿赌这一次。”(2 / 4)


……母后。”

魏宣道:“给你瞧。”

他将手心里捧着的石子一一递给她看,满脸写着“求奖赏”、眼神扑闪扑闪地望着她。

“雉奴是又跑去那池子里捞石子了?”

江氏顿时笑起。

将那石头看了又看,顺手接过兰芝递来的帕子,又一脸慈爱地为魏宣擦去了脸上、手上的水渍,她嗔怪道:“也不怕着凉。若害你染了寒气,再漂亮的石子,也讨不得母后的欢心。”

说着,便眼神示意兰芝,着宫女带他前去沐浴更衣。

魏宣有些依依不舍地扯着江氏的袖子不放,江氏便安慰他,午间用过膳后,许他多吃两颗蜜饯。魏宣掰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喜气洋洋地扭头走了。

却不知,他这一走,殿中的气氛转瞬便从短暂的温馨急转直下。

江氏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将那青色的圆石子捏在手中把玩片刻。末了,唤了管事的太监入殿。

“今日服侍雉奴的那几名宫女,”她说,“既连个人都看不住,息凤宫中,亦不必养些不中用的废人。”

那总管闻言,不住叩首应是,冷汗涔涔地应声而退。

至于魏宣得了两颗蜜饯,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失了四个愿意陪他捞石子爬树的宫女,为此大哭一场、闹得息凤宫上下彻夜灯火不熄的事——那便是后话了。

*

而此时的谢沉沉,尚且对息凤宫中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所住的朝华宫在不知觉中、成为这后宫万目齐视之处毫无察觉。

陆德生的一声“放弃”,远比陶朔的十句百句风凉话还要伤人,她吓得当夜便发了一场高烧。

好不容易从昏睡中醒来,对上的,却仍是陆德生那一双无悲无喜——却又悲天悯人的眼。

“多拖一日,对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他将药碗搁于案上,淡淡道,“尽快做决定罢。”

“难道真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

“若我说……不呢?”沉沉嘶声问,“若我将他生下来,纵然先天不足,或许,也能好生养着,凡事总有转机,说不定他是健康的,说不定,他也和寻常的孩子一般……”

“没有‘说不定’。”

陆德生却不等她说完,便几乎残忍地打断她:“而且,你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纵然殿下在此,亦不会允你做出这般荒唐之事。”

魏弃于她,执念究竟多深,旁人暂且不论,经历过定风城一役的人,心中都自有掂量。

是以,“保小不保大”的事,在如今虽也不算罕见,但在她身上……却断不可行。

陆德生眉头紧蹙,见她仍在犹豫,不由又提醒道:“殿下如今远在北疆,上京之事,鞭长莫及。但,若是连你也不顾惜自己,待他凯旋之日,你当如何应对?”

他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

沉沉闻言,神色黯然,久久不语。

而陆德生亦没再多话,轻叹一声,给足了她“考虑”的时间。只等她将那苦药一饮而尽,便端起药碗转身离去。

第二日,第三日,都始终如此。

他心知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到底,不过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她不应再有第二个选择而已。

身为医者,身为朋友,他不愿见她挣扎在病痛之中。这既是他的性格使然,也是他如今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事。

可他——或许,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决心”。

是以。

当他第四日再来,替她开具出一份绝不会伤及身体的堕胎药方,正待劝解,却见那病榻上瘦骨伶仃的少女目光炯炯,伸手、向他递来一本破旧的古籍时。

陆德生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愕然,再到愤怒。

风云变幻间,他将自己苦思一夜写作的药方揉成一团,狠掷于地!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素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淡然心性,此时此刻,却只觉一种莫大的讽刺和无力涌上心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知不知道这上头……写的是什么?!谢沉沉,你简直愚蠢!”

“我知道。”而沉沉没有反驳。

甚至低声答他:“我知道,我素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蠢人。陆医士,我无心惹你生气,只是,我亦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的神情极平静,仿佛她眼下递出的这本古籍,不过是一本寻常的字帖或旧书,可她攥着这书的手指,分明也已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说:“殿下曾同我提起过他幼时的遭遇,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我知道。”

“……”

“我知道丽嫔娘娘为了生下殿下,吃了极大的苦……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她虽不曾切身体会,那所谓的法子究竟有多痛苦。

可从魏弃只言片语的提及中也能明白,那必然是逼人赌上命去的极端办法。

“你……!”

陆德生面带怒容:“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这以命还命的蠢事?!”

“不是以命还命。”

沉沉却静静摇了摇头,望着他的眼神光亮如星。

她说:“我能撑过去。我能活,我的孩子亦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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