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快要飙泪的表情,他眼底竟渐渐漫上些许茫然。
这就算痛了?
沉沉还在捂着头发龇牙咧嘴,手里却忽被塞了什么东西。
她一看,竟是魏弃把自己的头发塞到她手里,缎子似的触感,轻挠着掌心。
魏弃说:“拽。”
沉沉欲哭无泪,不敢动手。
心想殿下啊殿下,你眼下又在发什么疯?
见她犹犹豫豫,魏弃却反而不高兴了,声音低了几度,问:“你不拽?”
沉沉只得小心翼翼拉了一下,没敢太用力。
魏弃道:“敷衍。”
可他似乎又没那么不高兴了。
垂下眼帘,重新把玩起她那几根可怜的头发,魏弃甚至连表情也专注得很。
仿佛这堪比三岁小儿的幼稚行为,在他眼里,是件什么颇值得投入的大事。
——不、不会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吧?
沉沉只觉自己仿佛不是头发、而是脑袋搁在他手里,吓得大气不敢出。
寒冰床传来的阵阵凉意,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魏弃的手指又是一顿。
他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忽问她:“为什么要呆在这?”
语气虽冷,但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她准备好的问题上了!
沉沉眼神一亮,提前打好的腹稿又一次发挥作用,忙道:“因为陆医士说,殿下身上一直烧得厉害,需要退热,奴婢想着,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但你可以呆在朝华宫。”
魏弃的眼神掠过地上那几层厚实的棉被,淡淡道:“你本来不必守着我。”
话是这么说啦。
沉沉挠挠下巴,心想,可万一你醒了,发现自己受伤时是怎么样,醒来时还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这么冷的地方,连一个为你醒来而开心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很可怜么?
魏弃瞥了她一眼,问:“你可怜我?”
沉沉立刻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写了字,慌乱摆手道:“没有,没有,怎么能说是可怜?奴、奴婢怎么敢可怜殿下?”
心里想想就算了,还真说出来呀!
她解释道:“奴婢、奴婢的意思是,不是可怜……是……”她灵机一动,“是因为看护殿下是奴婢分内事!奴婢既然、既然眼见得殿下受苦,岂能让殿下独自一人在此?”
魏弃说:“就这样?”
沉沉一脸茫然。
那、那不然还要怎样?
魏弃见状,又不说话了。
细长的手指绕着她的头发,转了几圈,拧住,又旋开,乐此不疲。
沉沉心说完蛋了,殿下这一回发完病,受了伤,感觉不止伤了身子,连脑袋也伤得不轻。
从前她自诩已经很了解他,如今却实在拿捏不住他那阴晴不定的心思——难道真烧坏脑子了?
要不,改日再请陆医士来把个脉?
她还在心中掂量此法是否可行,魏弃玩够了头发,却又冷不丁开口道:“让我想想……”
“嗯?”想什么?
魏弃道:“是这么说的么?‘奴婢不愿让旁人看殿下的笑话,所以跳了下去。情急之下,没有考虑自己的生死,没有考虑这一跳的后果。但无论如何,如今殿下平安无事,奴婢便不悔。’”
沉沉:“……?”
魏弃的声音平静无波,念起这些,倒不像情话,反而似诗文戏曲,被文人书生背得滚瓜烂熟。总而言之,充斥着诡异的违和感。
他说:“‘殿下今日弃我也好,杀我也罢,奴婢只知自己对殿下之心始终如此。奴婢深慕殿下,死亦不悔’……是这样吧?”
沉沉如遭雷劈,僵在当场。
“谢沉沉。”
魏弃道:“怎么如今连几句好话,都不愿意编给我听了?”
你也知道是编的啊!
沉沉笑得比哭难看,道:“哪里是编?这、这都是奴婢肺腑之言。”
“哦?”
魏弃道:“好,那再说几句‘肺腑之言’听听。”
*
“陆医士,完了完了,我家殿下生大病了!”
翌日下午。
谢沉沉火急火燎造访太医院。
陆德生正在书案前翻阅药典,远远便闻见一阵馨香。
待到沉沉在小太监接引下走到他跟前,他才发现,那香气的来源正是她手中提着的食盒。
“见过陆医士。”
沉沉急归急,见着陆德生,还是福了福身,端端正正给人行了个礼。
又见四周太医们来去如风,个个面色忧虑、惶恐不已,唯独陆医士这清静冷落,她也不由好奇,小声问道:“太医们这是忙什么?”
陆德生淡淡道:“昭妃娘娘病了,院士亦束手无策,正召集众人问计。”
而此等大事,自然轮不到自己这么个小小医士头上。
沉沉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看他目光定在自己手中食盒上,又忙把食盒里的几碟糕点依次拿出来,介绍道:“陆医士,奴婢给您做了几样家乡从前时兴的糕点,这个叫芽麦圆子……”
她端出一碟黑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