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片刻后,扭头看向灾后混乱的县城。
祂身上洒了淡淡的月光,冷清又寂寥。
没有情绪,亦没有波动。
目光宁静而辽远,好似越过千年。
时浅渡突然想起,神明就是这样,独自一个人,守着那座神庙、守着祂的子民,度过无数个孤寂的长夜。
不知为何,她看着神明的侧脸,眼角浮出一点儿水光。
她还是觉得祂很悲哀。
即便帮祂度过了劫难,没有堕落为邪恶的神明
但祂那漫长的一生,还是那么凄凉。
或者说,她认为,无尽的生命
本就是一种悲哀。
她想待祂好一些,想让这个一生都为别人而活的神明,得到一些关怀与温暖。
“哎。”
她用手肘怼了神明一下。
神明回眸,静静地看她“什么”
时浅渡勾起唇角,脸上的悲哀一扫而空。
她抚住神明精致的脸庞,重新不正经起来。
“不然,我带你领略人间之乐吧”
“”
神明微微顿住。
“游山玩水,美食美酒,怎么样”
神明漂亮的眼底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我是神明,瞬息千里,无论想去哪儿,眨眼间便到了,早已看过无数景色。”
祂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时浅渡的头发。
跟从前一样,像是长辈对待小辈,神明对待子民。
“谢谢你总是想着我。”
神明还是那么温柔。
淡金色的双眸没有情绪,但带着细碎的光。
那么诱人。
诱得人很想独占这样的温柔。
对祂好,独占那份温柔,看祂毫无感情波动的面容露出其他情绪,泛起微红。
时浅渡笑了。
她捉住神明的手,在祂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神明大人,您还是什么都不懂。”
神明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蜷。
她又吻祂的手背了。
祂说不好自己作何感想,情绪有那么一瞬的波动。
祂越发觉得奇怪了,不由得再次提起把两人弄得不欢而散的话题“你从来都不需要我,不需要神明为你做任何事,又为什么一直留在我身边呢”
记得上次祂说起这事,时浅渡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而这次,时浅渡弯起唇角。
修长的手指穿过祂的指缝,握在手中。
她用半开玩笑的语调在神明耳边懒洋洋地笑道“没准儿是为了想办法独占您呢”
“”
神明静静与她对视,望着面前充满侵略性的黑眸。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寸。
祂有一瞬间,好似抓住了什么,又好似没有。
祂觉得自己在面临一种危险,一种不应应答的诱惑。
对视半晌,神明看向满目疮痍的远方。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祂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成功泄洪之后,曾经被大水淹没的农田房屋全都暴露出来。
无数泥沙堆积在地上,还有数不清的残骸与杂物。
在水中泡了数日,早就腐朽不堪,恶臭满地。
加上正值夏日,污秽滋生,无数蚊蝇嗡嗡作响。
就算没人愿意踏入这里半步,也不能不加以处理。
毕竟蚊蝇会带着细菌乱窜,不做处理只可能让局面更加难以控制。
在官府组织人手去清理之前,神明便提前一步,在夜晚用大火进行焚烧,以免病菌蔓延,闹得瘟疫横行,死伤更多百姓。
得知自己要深入洪区处理尸首的官兵农工们本来已经绝望,转眼就听说早被人焚烧处理,不由得喜从心来,对于口口相传的神明大人,更是深信不疑。
一连几日,赈灾的官民们过得相对平稳,一切事宜有井有条。
然而没过多久,平静突然被打破。
城里发现了疫病
先是从难民区的一个窝棚开始。
有个老人高烧不退,开始咳血,不出一天便去世了。
同住的人都以为是老人身体虚弱导致,安逸这么多天,就没有注意,也无人上报。
很快,整个窝棚的人全都断断续续染了病,这才上报给了官府。
半天一天的时间,足以传染给许多人。
百姓顿时炸开了锅,惶恐不安,人人自危。
谁都不敢离谁太近,全以布遮面,熏艾草,焚烧去世之人的尸首。
城中许多百姓并非难民,一直居住在自己家中。
他们听闻有了疫病,再也站不住脚,一窝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