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见面不过一天的奴隶,一个是府中留用数年的良民。
相信谁、如何抉择,这再明显不过了。
少国主让他讲出缘由,可真的会相信他吗
陆苏北匍匐在地,心如死灰。
“老话说得真是没错,人用一年学说话,却要用一辈子学闭嘴。”
时浅渡有时管局的随身系统,可以随时调看关于任务目标的一切经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看便知。
不悦的视线落在嘴碎的家仆身上,她对管家道“给那家伙教教规矩,丢出府去。”
少国主是看着陈兴说的这话。
陆苏北心里倏地一烫。
从前那么多次,人们指着他的脸,因为他的奴隶身份给他定性,“一个奴隶,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奴隶贼眉鼠眼的,东西八成是他偷的”
指指点点的手在他身上那么轻轻一点,等待他的就是无尽的折磨和鞭打。
“少国主小人真的什么也没说,牛二他可以为我作证确实是这个奴隶血口喷人啊”陈兴伸手指向同自己聊天的那人,脸上一片真切和委屈,说得跟真的似的。
被指到的牛二心里一紧,慌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什么错话都没说,却被卷进这种破事里来,真是倒了大霉了
少国主现在看起来好吓人,万一一个说错
他怕是小命不保
时浅渡厌烦地皱起眉头。
她今天在王宫里听她的“父王”时胜德千叮咛万嘱咐半天,到了府上又看见自己的任务目标被不明不白地打成这样,还有这种搬弄是非的家仆
本来对这种小喽啰不感兴趣,眼不见为净就好,可这人非不知好歹。
她不爽地往“口袋”摸过去,想吃颗甜甜的草莓瑞士糖调整下心情,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时代裤子没口袋也没有软糖
啊,更不爽了。
她语气不善“王总管,送他去竹苑,再送他几个床上功夫了得的恩客。”
王总管一怔。
陈兴更是吓得呆在原地,头脑中轰鸣作响。
和他用了一模一样的词少国主肯定是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心里有鬼,都没有脑子去思考时浅渡怎么会知道他说的话,也顾不上地上的石子磨破衣料和膝盖,哭爹喊娘地停在时浅渡面前疯狂磕头“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少国主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不敢了”
真进了竹苑那种地方,他这辈子就毁了
时浅渡没说话,拇指按在腰间的长刀上,轻轻一推。
“咔嚓”一声轻响,就让整个府邸陷入一片安静。
都是在府里做事的,谁不知道少国主生起气来有多可怕
真让少国主动手,必定没法活着走出院子
陈兴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捂着嘴巴跪倒在地,眼泪鼻涕横流。
接着被几个壮汉扛着离开众人的视线。
只有陆苏北盯着陈兴遥遥远去的惨淡背影发呆。
少国主在一个奴隶和一个良民中,选择相信了他这个微不足道的低贱奴隶。
身上流了很多血,本应感到冰冷。
可他却觉得,心脏被一簇簇小火苗围绕着,愈来愈暖。
“来人,找医官给陆苏北处理伤口。”时浅渡回过身,又道,“对了王总管,竹苑幕后的人,也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她前一天傍晚刚从竹苑把陆苏北捞出来,今天这事儿就在百姓口中传开了,想想就奇怪。
王总管心里一跳,垂头称是。
他们这位少国主似乎比从前精明了些,是受国主大人点提了么
“去吧。”时浅渡挥挥手,又道,“准备沐浴。“
少国主要走了,并没有吩咐他什么,多看他一眼。
领他回来只是偶尔的大发善心,问他的话只是因为明察秋毫,如此而已。
仿佛昨日揽在他腰间、轻扶住他的手只是错觉。
陆苏北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汇聚在一起,却轻飘飘地让他抓不住头绪,不知症结何在。
他一个冲动,干涩开口“少国主”
时浅渡回头看他。
坦坦荡荡的直视,没有鄙夷不屑,没有嫌弃轻蔑。
也没有他看惯了的那种“高高在上”之感。
说来讽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国主,竟是第一个用这种目光注视他的人。
陆苏北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紧。
他不善言辞,这样坦荡的注视反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奴感谢少国主恩赐,少国主可有什么要吩咐下奴去做”
“你往后跟着我。”时浅渡的视线在被血浸透的伤口上一扫,“伤好差不多了开始。”
陆苏北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