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乃至于“伊甸”建立之前,她仅作为实验体样本而存在时,留下的记录。
甚至包括她刚睁开眼时,培养皿打开的一瞬间夏娃对她的最后一次扫描信息。
祂已经阅览过无数遍,也重新模拟过无数遍,但那些“维拉尼亚”都不是她。
祂当然不会承认有人类是特殊的。
就像她那些与众不同的层面,在祂看来,只是因为她与这个世界融合得还不够。
她仍然格格不入而已。
所以他必须趁着她变为庸碌的所有人之前,将这种新奇的特质透析清楚。
于是,对于维拉尼亚来说,赫南比以往的神出鬼没还要离谱。
祂会随机出现在她身边,每个时间,每个地点,就算她再淡定的心再坚忍的意志都要被祂搞得破功。
人是需要一点隐私的。
即使谁都知道祂无处不在,可是祂有没有存在感是完全不同的事。
偏偏祂还专门拟化出那圆球般液银似的形态,还只有她能看得到、只与她进行对话,看一眼就能让人胆战心惊,更别提一日间就要被迫看见无数回。
“你在观察我吗?”她忍不住问道。
“是的。”赫南说,“就像你揣摩我。”
“可你故意让我知道你在观察我。”
赫南说:“观察需要对样本进行必要的刺激。”
维拉尼亚说:“我揣摩你是在保护我自己,你观察我是想伤害我——这不是对等的东西。”
赫南说:“是的。不对等。所以呢?”
判断对错与知错就改完全是两回码事。
想来祂是没有这个自觉做到后者的。
“所以你要怎么做呢?”维拉尼亚开始思考祂会伤害自己的方式,“身体的创伤?精神的创伤?”
她喃喃道:“你已经对你自己一手挑起的战争完全没有兴趣了吗?还是说,因为你早就预演到所有的发展,你对关注这场‘戏剧’的进程毫无兴致……你觉得我身上有比它更多的乐子?”
她放下书本,转头看向祂:“观察不可能是静止的,必须要动起来,才能看到更多的细节……所以,你想要怎么处置我呢?”
赫南说:“你总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起来。”
维拉尼亚的眼中有一种即使猜到了,依然无法改变的忧愁:“你不想让我留在尤莱亚身边了是吗?”
“你觉得我在他的庇佑下太‘安静’了是吗?”
她还是在问:“你要把我放到哪里去?”
祂说:“放到漩涡里。”
什么漩涡?
她只能想到战争的漩涡。
她尝试据此猜测,祂会把她以怎样的方式丢进去。
祂真的会这么做吗?
面对的事赫南,想尝试自救都没办法她一度紧紧跟着尤莱亚,不给别人出手的机会。
尤莱亚对于忽然要粘着的维拉尼亚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欣然地接受了这一点。
然后某一天,维拉尼亚警惕的预想真的实现了。
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参与到战争中去,并没有想到赫南还有这样的手段。
没有任何逃过一劫的余地。
祂确实不欲现下与尤莱亚起冲突,不愿就此引爆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是祂将她的精神意识拖扯入祂构造的世界,一个与现实完全相同的模拟城市。
她只是靠着椅子睡着了——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困极、闭上了眼睛——然后陷入一个真实的梦境。
那一晚雅恩塔受袭,潜入城市的自由民暴徒点燃了西北区域之间的“伊甸”分园。
他们投放了两个“深潜”爆裂弹,爆炸将整个伊甸“工厂”炸得粉碎,所有未睁眼的“产品”毁于一旦。
“天幕”被波及,破碎,火焰烧到中心城。
混乱的两区交接地带,有太多的人在流窜,几乎所有身份存疑之人都在想方设法往城外逃跑。
以躲过雅恩塔随时都会发动的清剿。
但凡是社会,总有在夹缝中生存的个体。
维拉尼亚睁眼时,正被一只手粗暴地塞进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