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信自己仍是人的身体, 人的手脚。
但她现在正在被塞进一个笼子!
铁笼子。
那禁锢着她的东西只有一米见方,必须弯折她的腰,曲起她的腿, 才能将她完全塞进去。
粗暴的大手并没有关上笼口,而是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掰上来, 将她的脸使劲按在冰冷的带着锈迹的铁杆上。
“看看她的银发——与管理者一样的银发!!”这个压低声音的男人恶狠狠说道,“她比我们偷盗的所有动物都要值钱!”
“红色的眼睛……”另一个矮小些的青年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她绝不可能跟那些刽子手有关!”男人咬着牙又按着她的头用力往里塞,粗鲁地合上笼子的门, 插好锁, “你知道这种货色在黑市有多值钱?!把她运出去!随便哪个绿洲!!我们就发达了!!”
“可是……雅恩塔……”青年还在犹豫,“毕竟是人……”
“没人管得着我们!”男人伸手甩了一下他的脑袋, “自由民炸了‘伊甸’这种事都给我们赶上了——趁着智脑的封锁禁令还没开, 我们快跑!”
他用力抓起笼子,将它塞进车子。
青年浑身颤抖如筛:“哥——可是,她看上去是有身份的……”
“我管她什么身份!”男人低吼道, “谁叫她出现在这!谁叫她给我们撞上!!你看看她的头发,我再偷渡上十年都逮不到这样的货色!”
“听着, 你这个白痴,中心城已经没有人养宠物了!满天下都在饿死, 疯死,自己找死!!只有这些贱人在关心基因!基因!要不赚上这一笔跟我跑去先驱者城, 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变‘残次品’被肃清!”
青年帮着搬笼子, 把她藏到深处。
他的手还在颤抖:“她为什么没有声音?”
“不要大惊小怪!”另一个人呵斥他,“她好像不会说话,应该是智力有问题——我刚抓她也没见她反抗……难说她就不是某位大人物的宠物!”
男人兴奋道:“看看她的头发!只要让她闭上眼睛, 就跟那些刽子手简直一模一样!谁能不起觊觎之心?”
“我们发达了!!”
他一边嘟哝着,一边取出了什么针剂,又钻进里面,随便找了一个孔洞,一针扎进她胳膊:“就算不会说话……也难保会有什么声音……”
随手丢掉针管,他从缝隙间挤出去,一边还在教训身边的青年,声音中充满了恶意:“你以为雅恩塔就有多好?最大的罪恶跟暴行就只是披着光鲜的外皮而已!中心城里更恶心更堕落!”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耳中。
车的后门被一脚踢上,紧接着就是被晃动的感觉。
赫南让她被带出了雅恩塔?
她一时竟然不能区分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脑子懵懵的,仅有的经验在面对这样的处境时完全不够用。
她不作声,安静地蜷缩在笼子里,就好像自己也是动物。
身边还有很多个笼子,横七竖八挤在车厢里,动物有大有小,全被打了药物针剂,昏迷不清,腥臭气味极为难闻。
在雅恩塔很少能见到动物,至少在中心城,她从未见过活的,她能接触到的只有图册。
有专门的饲养农场与加工厂为各级民众提供肉类、合成肉类,而在维拉尼亚的视野中,连活的植物都很少见。
满视野都是冷色调的,机械的、钢铁的,无机质的、无生命的。
这是赫南喜欢的风格,就像祂会钟爱银色与蓝色一样。
赫南收集有母星所有的物种基因图谱,如果祂愿意,祂可以分分钟复刻培育出一堆。
她之前一直有不解,如果赫南不喜欢动物,是因为它们不可控,一如祂讨厌稚童,祂为什么也不允许植物出现……现在她好像有所理解了,祂一如既往地讨厌着所有的碳基生命。
渐渐的,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手臂上的针洞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越来越不舒服,觉得自己在发烫,知觉也开始麻木,整个人如坠泥潭,渐渐无法思想。
她在昏迷中甚至透不过气来。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个人在惊慌失措地叫:“她没呼吸了!”
“她死了!!”
……
她陡然醒转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
尤莱亚抱着她,用手慢慢梳开着她被汗濡湿的鬓发,看她不安地转头四下张望,伸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
关切地说道:“做噩梦了吗?”
维拉尼亚睁眼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玫瑰色的眼瞳还残留着一些惊魂未定的恍惚,片刻后张开手臂环绕住他的肩膀,将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点头:“嗯。”
她轻轻地说道:“梦到我死了。”
尤莱亚先是笑:“怎么可能……”
然后马上皱起眉头,意识到她忽然之间会做这样的梦,没准就是被袭击吓到。
这几日天天听管理者们争论这个事件,思维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做梦。
忧心忡忡的监护人马上决定改变策略,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