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这个家! 可是安聆如此软弱,她管不了它。她跪在擂台上擦拭地板上的血——那是打无规则拳赛的选手的血;分不清是谁的,是那个黄毛板寸头的肌肉男的,还是那个结实得像石头一样的矮壮秃头的?撒满了整个擂台,就像画家用刷子蘸饱了红颜料甩遍了整片画布。 分不清是谁的。 安聆用力擦着地板,以使自己分心。她把思路强引到那两名比赛的拳手身上:那两个人都戴着半截指头的拳套,每一拳打到对手身上,那声音听起来又重又狠,如此纯粹。安聆想到他们每一次挥拳,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就好像他们身上的脂肪层在那挥拳的一瞬间突然就消失了?他们的大腿真粗,而且又那么灵活,踢起来就像出拳一样轻松。见过无数场比赛,安聆已记不得上一对选手的样貌,但唯独对于他们所有拳手的眼睛印象特别深刻。 有时他们在比赛中会暴露出对对手的胆怯和畏惧,但绝多的情况下,他们的双眼冷酷,充满着将对手置于死地而后快的狂热和决心。安聆以为那时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或许那只是对方脸上的血的颜色,她却以为那时他们每一个人都变得残忍了,是想要弄死对方! 比赛之前,那被称为‘死亡对视’的时刻,他们的瞳孔深处分明还隐藏着人性的软弱和复杂的无奈和恐惧。然而比赛中,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刻里,他们又会像野兽一般纵声狂啸,不顾一切;更多人将生死置之无谓,他们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在擂台上打死对手。 安聆想起曾有一个拳手,他的左眼被对手打出眼眶,吊在脸上,那样子真让人毛骨悚然,每想起来安聆仍然浑身起鸡皮疙瘩。那人不悲反喜,发了狂,打伤他的那人完好的双眼中却露出了恐惧,最后那人被他拖到地面,就被从背后勒住了脖子,勒了好久,直到裁判趔开身拾起被勒之人的一条手臂,一松手那条手臂如同一条刚死不久的蟒蛇,软塌塌摔在血污的地面上;裁判望着那颗吊在眶外的白珠,点了点头,伸长手臂拍拍得胜之人的肩膀,终止了比赛。 被勒之人失去意识,一群人围着抢救了一番就被抬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安聆握着拖把的双手,手心里全是汗,胸口‘扑咚、扑咚’跳得厉害。 那只吊出眼眶的白眼珠不知道还能不能视物,如果还能够,它大概会看到,在台下欢呼乱叫的人群后面,一个软弱的女人正在那里看着它,瑟瑟发抖。 胜利者展开双臂,接受台下寥寥数十人疯狂激烈的欢呼和赞美,有人趁机将一条金腰带束到他的腰上。那只吊睛成了某种象征,似乎是象征着某种令安聆想不通、也弄不懂的荣誉。 那一方擂台,所有的光线好像都汇聚在那里,特别明亮耀眼,又好像特别遥远,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让安聆感到陌生的、残忍无情的世界。那个世界充斥着死亡,和冷酷的气息…… 桶里面的水是红色的,像稀释了的红酒。这已经是湿擦的第三遍,安聆腰背都僵了,她跪坐双脚跟,将毛巾拧在已经半桶红水的桶子里,那毛巾拧成麻花状,就有红液淅出,顺着麻花纹沥落,如同屋檐挂出的雨帘。她把毛巾在另一个桶子里摆洗一遍,又接着擦地。 这个点俱乐部的拳馆里除了晚间的工作人员已基本没什么人。没有比赛的日常情况下,会员和职业拳手们大都已经离开,少有人还在训练的,因为十点钟就要关门。 两个年青人训练到很晚,一个飞机头,一个字母仔。是俱乐部的高级会员,从训练的刻苦可以看出这两个人有意往职业拳手方向发展。 二人光着水光犹自未退的上身,一身的疙瘩肉,上衣搭在右肩上。经过擂台时,安聆正撅着屁股用力擦着地板。 年轻人的脚步不由放缓了下来,安聆丰翘的两瓣屁股在两双眼睛里晃动,飞机头嘴里发出一个咬牙切齿的‘操!’字,两个人就停下脚步。 安聆正‘聚精会神’,忽然屁股被人重拍了一下,她惊慌转身,不小心打翻了红水桶。 那红水立即在擂台铺展开来,洇湿了她的屁股。她歪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地面,惊恐地看着面前两个半裸青年。飞机头嘻皮笑脸地蹲下来调戏她:“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顺便,喝一杯?”他打了个挑逗的氓流眼。 字母仔也蹲了下来,伸手去摸安聆的脚踝,安聆一蜷腿,字母仔摸了个空。那人摇头笑笑,如果他当真要抓住她的脚踝,她是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的。 在他们眼里,眼前这种丰满柔软的女人才是有‘女人味儿’,不像那些细胳膊细腿儿的女孩子,跟发育不良似的,该有的不该有的全没有,最缺的就是她这种女‘性’特征,忒他妈没劲! 安聆受到骚扰不是一回两回,说来全是身材惹的祸。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身材,她连惹祸的机会也没有。 还好这些年青人肌肉雄健,但头脑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