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过后,海因给她哄好了,但还在气头上。 安聆为她擦泪,一绺头发被她的也不知是眼泪还是口水给弄湿了,贴在嘴唇上,安聆给她理顺了,劝她说:“别跟他怄气了,那家伙也怪可怜的”她没听出来,其实她这话是有点儿责怪海因的口气。 “才不!”海因耍起小孩子脾气。 也只有在安聆面前,她才如此毫无顾忌地耍小性子。 安聆忽然觉得自己一秒进入老妈子的角色,真是教人生无可恋了。她果然像个老妈子想起劝慰话,对正撅嘴耍脾气的女儿说:“那家伙对你可是一片痴心,你可得适可而止,别不知好歹!” 安聆也弄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说这话时还真的动了点儿真气。她怎么感觉是在心疼那家伙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海因气呼呼一转身,给了安聆一个后背,“如果你是男人我早就嫁给你了,哪里轮得到那坏家伙捡漏!” 安聆知道这妮子完全是气话,同时听出虽然是气话,但她心里已经不生气了,连‘那坏家伙’两个字儿都是甜的,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正幸福着呢。 但起码,这话不至于空穴来风吧。安聆在她屁股上‘狠’拧了一把,一脸的不屑:“老娘才不稀罕!” 海因捂着屁股求饶,安聆心里忽然坦然了,甜丝丝的,一直以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那坛子老陈醋似乎味道一下子淡了。 然而,在时空中一同淡了的,还有海因那张欠咬的脸。当初她是把对海因的感情全然转嫁到她的孩子身上,同时累积在孩子身上的还有对海因、或者还有少部分对某人的思念转化而来的情感。 孩子一天天长大,那些积累深厚的感情,慢慢发酵了…… 安聆想念海因,时常心还是会有淡淡的痛感,但早已不至于偷偷躲起来哭。海因的脸在记忆中模糊了,有时竟记不起她的脸的轮廓。她翻出照片,但当她细看照片上的人儿,为何如此陌生?明明是海因,却没有一处地方像海因?或者每一处都是海因的——大眼睛,双眼叠皮儿,小巧的鼻子,安聆忆起海因常在她面前表演一个技能:她能一吸气就把两个鼻孔闭起来,就像风中的骆驼。安聆吸气吸到呛风也做不到,不服气就扭她的鼻子,扭疼她!安聆心里不平衡,给她起个外号叫骆驼。海因非但不气还很得意,故意做给她看,她不理,海因就把她的脸捧住扭过来,固定住,让她看个够。安聆气呼呼连唤“骆驼”,海因得意地摇头晃脑…… ——但当把这一切放在同一张脸上就不像了,越努力回忆越觉得不像。 晓峰却是实实在在的,每天就在眼前。她禁不住以目光经意不经意地扫描那张英俊的脸,发现:他越长越像海因和侯孝义的集合体;而且,他长得越来越像他自己…… 安聆在两条街区外的一家搏击俱乐部做保洁。本来没什么机会,那家俱乐部见这上门求职的女人长相入眼,而且很有‘视觉效果’,就把原来的保洁大姐辞掉,让她顶上来。这内幕安聆是不知情,即或知情,她良心上或有不安,或还会产生一些些苍白无力的愧疚,但机会难得,她还是会来做。 闵正尧活儿挺累,薪水却单薄,而且是临时工,随时可能丢掉工作。自从他们被从实验室赶出来,闵正尧和安聆就被这个世界拉黑了,没有哪家公司愿意跟他们签聘用合同,何况求职者趋之成排,工作岗位有限,不愁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相比合同工种,临时工要‘便宜’得多,相应公司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也相对较少,很符合真香定律。 老师像一棵树,树被人伐了去,猢狲们就只能跑到大街上捡香蕉皮吃。生活变得极富危机感,安聆和闵正尧深有被这座城市边缘的体会。 世界像一部筛子,正一步步把无用的杂质筛除。与他们一同成为杂质的还有侯晓峰,好在安聆和闵正尧还在实验室的时候庸碌无为,也因此并没有对一双儿女造成什么连累。 平庸之辈的下一代,这世界懒得理会。 如今安聆和闵正尧把唯一希望都寄托在了如义身上;三个人做事,养一个吃白饭的女儿,供一个全职学生。生活或还有一点点阔余。 安聆在这家俱乐部做了已有两年,自从女儿‘被’辍学,她就把熟食车丢给晓峰,并且把女儿又一次丢给晓峰。她也更是想要逃避,每天和晓峰在一起都提心吊胆,海因把孩子托付给她,孩子一天天长大,而她,而她…… 安聆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一切从脑子里赶出去。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再想下去她就要精神分裂了。她看了一眼电子幕牌上的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再过二十分钟就下班了。 晓峰应该已经等在外面了吧?她想。又用力摇头。她告诫自己:肖安聆啊!你要约束你的思想!不可以使它放荡!不然总有一天你会顺从它,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