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出口的阴影处打亮荧光棒,尽量不让光线过多的外泄,免得被焦老板发现我在底下蹲点。 猫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到外面,我看到墙体缝隙延伸的青铜簧片都汇聚在一处,环绕着塔底层层开裂下来,簧片外翘成花瓣的形状,像是一朵盛开在空中的青铜莲花。 在底端的最中间,正对着莲花花心的位置,有一口巨大的耳形石棺,盖顶早已被掀开,长宽都与普通棺材不同,分外宽阔,两个我躺下去估计都没有棺椁长。 我走近,见到石面刻着各色雷电纹路,云层翻卷在棺身四周,两侧都书有细细密密的古文,刻文和画面融合在一起,看着十分抽象诡异。 我想到在南海王地宫看过的壁画,能与眼前光景吻合程度高达百分之七八十,我将荧光棒夹在胳肢窝里,用露出的余光去照棺材内部。 果然,里面蓄满浑金色的液体,又用荧光棒搅一搅,没感觉到棺里有什么陪葬品,空空荡荡的,提起荧光棒,上面还黏附着少量的棺液,一晃会往下滑落,粘稠度适中。 目前情况已经非常明朗,塔林将峡谷上空的雷声收集起来,通过青铜簧片逐层传导到石棺上方,金幢教的人躺进棺材当中听雷,可以获得天雷带来的启示与恩赐。 当年焦老板正是边泡棺液边听雷鸣才意外痊愈,又在后续与雷声进行天人感应的过程中被眷顾,从而实现阶级的跨越和飞升。 讲真,要不是他有钱,他现在能追着我们打? 不过木安告诉我,三叔知道的信息也很有限,我们不知道带走他疾病的究竟是雷声还是棺液,也不打算琢磨,届时雷鸣降临,他们直接把天真扒光往里一丢,管它哪个起作用,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全部都要。 我摸着下巴绕棺两圈,左臂强烈的痛感都被专注力分去不少,自从小哥帮我处理完枪伤,我左手始终处于不能动弹的状态,痛到骨骼和神经都是麻木的,无法抬起,一抬就撕心裂肺的疼,更别提拿刀拿枪,只能放在身体旁边做个装饰。 其实我们背包里都有麻醉剂,但我心知肚明,自己并不可以注射,因为麻痹效果会持续一小时左右,在药效发作的时间内,我等同于废人,连右手和基本的行动能力都会受到阻碍,如今焦老板人多势众,再继续减员,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只会雪上加霜。 更何况,我自己也不想做任人宰割的鱼肉,小哥、胖子、天真还有奄奄一息的小花,他们被算计的场景历历在目,焦老板在我们面前实在嚣张太久。 他肆无忌惮拿他人的性命开玩笑,视人命如草芥,当小花鲜血淋漓落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从来没有生出过这么迫切的念头,无论田有金和三叔有什么过节,是谁对不起谁,还是谁被谁坑害,我都不想去管了。 我只知道,今天,我想让他死在这里。 “我们掉下来了!小花三点钟方向,离墙壁三米,我二点钟方向,离墙壁两米四,我们间隔两秒!胖子!小哥!瞎子!我们死不死靠你们的眼神了!” 天真的喊声忽然从上空响起。 我抬头去看,两个黑点正逆着光影疾速下坠,血滴被风刮的四散,我心跟着悬到嗓子眼,这时侧里有两三只手齐齐伸出,我一喜,在他们被人及时拽住的瞬间,塔顶骤然炸起一道轰鸣的雷声,声音犹如波浪一般翻涌下来,好似实体,我甚至能用肉眼清晰捕捉它冲刺的轨迹。 所有青铜簧片同时发出一阵鸣颤,像是多米诺骨牌的接力赛,裹挟着声浪狂冲到底端,我站在棺材旁边,被浪潮扑个正着,无形中胸口仿佛遭受雷霆重击,我感觉头盖骨都跟随雷声猛烈一震,人下意识往后一跌,坐在地上脑子就蒙了。 雷波给我的冲击还没结束,我就看见绳索上有无数人影准备下降,赶紧拍拍屁股爬起来,稍微一思索,我打开背包一番鼓捣,又蓄力狠狠一脚将石棺向外踹出几厘米。 棺椁又敦实又坚硬,这一下给我痛的,脚底板差点没断成两节。 我才踹完,焦老板他们就跟一串腊肠似的,唰唰两下速降到离我脑门不远的地方,我一溜烟跑回裂缝口,将身体缩进墙内藏好。 汪灿率先降到地面,他架起枪谨慎地扫视一周,视线掠过缝隙时,我屏住气息,心跳的和架子鼓没差:咚咚——咚咚——再来把电吉他,我可以就地开场雷城电音节。 汪家人陆陆续续落到石棺旁,有的去检查石室环境,有的探头瞅向石棺,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草率,做事也没想过可行性,但是箭在弦上,没得机会再刹车,只能小小的吸进一口气,暗搓搓的稳住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焦老板吊在半空不落地,不晓得是在追求什么行为艺术,我想伸出半只眼偷窥一会儿,悬挂的青铜簧片忽而轻微一飘,静谧的缝隙里传来细弱的风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