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在陈皮阿四手下待过很久,哑巴张的名号有多响,他以前在行里的地位就有多高,走南闯北的跑活,接触的人多实属正常。 他乡遇故人,再加之雷本昌心怀执念重病缠身,活佛转世的小哥必不可能袖手旁观,雷本昌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真的有人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曾经的同事就在眼前,他愣是没认出来。 我们沉默一阵,天真就问大爷生的什么病,是不是胖子的酒给他喝死的,锅从天上来的胖子当即就怒道 “天真,酒是隔壁大妈的,你别往我身上赖,喝酒喝死这种事情,在胖爷这儿属于喜丧,死得其所,我没心理负担。” 小哥没有回答天真的疑问,只是简单的说一句:“他能到这里已经不错了。” 我们知道,小哥可以在某些程度上看到人的生死,前些时日村里有老人去世,他会破天荒的驻足,静静地看那人一会。 胖子说,对于老死这件事情,除了敬老院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不会有太多经验,在小哥的生命中,他也许经历了很多人的自然死亡,不管是病死还是老死,所以,他能看懂人最后几天的样子。 我这么想着,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小哥看着雷本昌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识,就是那种对将死之人的注目,在脑海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里,他似乎用这种目光,看向过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 心脏陡然重重的一跳,内心惊骇不已,我屏住呼吸半秒,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瞟瞟他们,天真正在招呼他们搭把手,要为雷本昌做超度的法事。 我在无声无息间仔细扫过每个人的面色,甚至包括小哥本人,没看到任何异样。 按按胸口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我悄悄摸上脖侧的脉搏,沉稳有力,如果小哥传授给我的经验靠谱,那有问题的人一定不是我。 巡视的眼光不敢停留太久,我轻手轻脚退后一步,背过人揉揉脸颊的僵硬,确认脸色恢复如初后才重新转身面对他们。 小哥见我偷偷看他,忙碌的间隙抽空回望我一眼,平稳的视线似浮云清浅,一如既往,是问心无愧到没有半分躲闪的眼神。 我在小哥面前一向没得原则,就算他指着胖子跟我说那是吴邪,只要他态度足够坚定,那我就会选择相信。 我没明说,小哥自然不懂我现在的心怀鬼胎,两两相望间,他的眼睛实在太纯净,如同毫无杂质的冰泉,清澈的令人不忍沾染。 他静默的望着我,没有言语,在这样的凝视下,我根本坚持不到两秒,纷乱的疑虑立马丢盔卸甲缴械投降,同时回一个灿烂无比的甜笑。 小哥以带着淡淡笑意的眼角回应,须臾,他在天真的催促下撇回目光,接着专注眼下的活计。 我默默揉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这些日子我对他的猜测日渐增多,小哥有事隐瞒板上钉钉,但我没办法求证,只要他多看我两眼,别说质问,我可以当场否认自己,然后立刻开始进行自我批判。 什么揣测,什么猜度,都是我脑子瓦特在胡思乱想,跟他有啥关系。 真要命啊这种男人…… 万一哪天正儿八经的吵一大架,我会自己扇自己吧。 形式完成,他们挖个坑将雷本昌就地掩埋,与他儿子仅有一湖之隔,胖子动手用和竿做个十字架插上,天真瞪着眼,想喝止他这副不伦不类的做派 “他又不信天主教,你这强买强卖好吗?” 胖子插牢自己的杰作,拍拍手不以为意道:“总得有个归属,否则变成粽子爬出来我们很尴尬。”他想到一事,“对了,要是忽然有一天小哥对我特别好,你得提醒我,那说明老子可能快挂了,我得再去找个花姑娘,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死在床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凑趣道。 胖子赞同:“是这么个意思。” 处理妥当雷本昌的后事,小哥拎起散在地上的钓竿,木安顺势帮手组装好竿子,两人全程没有一个字的交流,一人扛竿,一人提篓,抄着家伙就往堤坝墙上走去。 天真拍拍我:“有没有感觉你弟其实更得小哥宠爱,他中意的人该不会是木安吧,而你就是他俩形婚的幌子。” 我翻个白眼,懒得跟天真浪费唾沫。 不过该说不说,这俩人确实比三年前亲近很多,木安原本对姐夫天然的敌意,不知何时消弭的一干二净,两个人在外面都是人狠话不多的性格,平常行事互相一看就能达成共识,仿佛可以用哑语沟通。 胖子见我和天真不动,出声催道:“你俩别发愣了,再不走撵不上了。” 小哥的意图很明显,定金既然已经下肚,那咱们得把事给人家